相逢（二）

林弋阳急忙将向念扶起来，向念靠在枕上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目光透过桌上的烛火，一直投送至他到不了的深处。

突然间，一滴晶莹的泪花从向念眼角滑落，林弋阳还来不及反应，向念已将泪水擦去了，快得他以为那只是自己的幻觉。

“几时了？”林弋阳原本低垂着头，听到向念的问话急忙抬起，见眼前的少年仍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不由失落，老老实实地回答了。

“已是戌时，你可要起身。”

向念动了动身子，将身上的衾被掀开了，赤着脚在冰凉的地面上走，模样呆滞，似乎全然沉寂在自己的思绪里。

京城，他兜兜转转，还是逃不过这个地方。

向念身形移转，移至窗前，将打开的窗子，轻轻落下。“明日还要殿试，林兄也去睡吧。”

向念不去看林弋阳脸上的表情是否在那一瞬间冷了下来，他径自走到榻前，伸手开始解衣，嘴中已是说着逐客的话。

向念身上的衣衫一点点褪去，露出里边雪白的亵衣，林弋阳还欲说些什么也只得作罢。

门外，林弋阳细心地将门阖好，整个人都靠在门板上，向念转身看见透过地面镂空格子渗出的影子，默默叹了口气。

不是我不知你的心思，因为太知晓，才不希望你与我一同走上老路。而且，从今以后，我也不敢再去沾染这个情字。

翌日，被人领着走向那座熟悉的皇城，看着熟悉的宫墙，上面似乎还长着自己熟悉的青苔，剥落的墙皮也仍旧是那样。只是，看着前面的宫人领着自己走向的地方却让他的心里没由来的一缩。

果真如此，看着宫人将自己与其他几位士子领到月泉宫时，看着横跨在自己面前的那座桥时，向念觉得自己脸上的神色一定是极为难看的。

林弋阳与向念隔了好几个人，故在向念心中慌乱想要找寻他的身影时一时间无法找到。

慌乱之中，他不期然地对上了一双似笑非笑的眸子，狭长的桃花眼此时酝酿着洞察一切的神色，向念立刻将头别了开去。

尽管已经跟自己说过要面对那人，可当真正看见那人就那般端方地坐在高处，平静地望向自己时，向念还是无法平静下来。

他低眉敛目，眼底划过一丝伤痛，果然，自己要比想象中来得脆弱，他还未强大到可以与之对抗，现在的向念，是安子夜小小的一句话就能掐在手中的小虫子。

在向念低头感慨自己的心酸往事时，身边的人和已经炸开了。

向念只听到高位上的人扬声说：“今有向念，文意斐然，才学无双，取为甲级，为新科状元！”

向念猛地一抬头，对上那人朝着浅笑，这样的笑容还是在自己做皇帝的时候。他微一晃神，身旁的太监就低声提示他，叫他过鱼跃桥。

本来在周边的嘈杂声中和那人的笑意中他已经迈开一步，突然间忆起此桥来历，他又僵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