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和我的疑问一样,阿宁没有说这些试验品来自什么地方。
不过她不说我也能猜出七八成,裘德考为什么把项目放在中国,就是因为人多,地方乱,区域大,好藏匿。每天死伤失踪的人成千上万,他只需要随便抓就可以了。漫山遍野都是小白鼠。我仔细端详了一下那些箱子里的尸体,的确是黄种人的头颅形状。
我怀疑阿宁的老板到底有没有把人当作人看。这种丧尽天良的实验,居然还做的出来。我从来没想到有人会干出没人性到这个地步的事情。这是除了最经典的731部队细菌战争和人体实验之外我听说过最残忍的。
日本731部队的罪行已经公开于世人,亡魂好歹也有了安抚。而这个埋藏在广西地下的实验室,至今都无人知晓里面发生了怎样的惨剧。我觉得那些人死得是罪有应得。禽兽都比他们有人性。
最可怕的是,发起这个项目的人还没有得到应有的罪名,风生水起的还在美国逍遥。即使这下面经过一次的叛变,导致这个地方的实验室荒废了,可整个项目却没有停止,还在继续悄悄地运行着。只要世人不知道不去谴责,就不会停下。
有可能公开晒出来,暗底下这也还是不会停的。
我看着阿宁心情很复杂,她是为什么要支持这种残忍的实验继续,虽然她凶狠泼辣了一些,却决不是那种丧失人性的女人,而且看她行为举止,也不像很缺钱,会为了钱卖命不管别人死活的。裘德考又是从什么地方得到那么多追随者的。他们眼睛都瞎了吗?这狗齤日的泯灭人性的活动,为什么会支持?
阿宁的眉毛拧得很紧。把箱子一个个关上了。深深叹了一口气。
就听胖子道:“这太他妈恶心了。你们老板怎么还这么逍遥的活着,做这种事,报应到下辈子。你们也还愿意帮他干活?”
“你们不会明白的。”阿宁苦笑着摇摇头,“一旦人类自私的弱点被人握住了把柄,我们就算是再厌恶,也没办法退出了。”
这个女人背后很多故事。我察觉到这个实验项目远比我们想的要复杂。阿宁的无奈和苦恼不像是装出来的,可我和胖子没办法理解她。
她继续道:“你们不一样。但愿不要走上我们的路。我现在是和你们合作,但是以后我想我们可能还是站在对立的面上的。”
阿宁说完我发现我接不上这个话茬,只觉得背后发冷,出了一身白毛汗。我觉得这个女人也挺可怜的,手里沾着血,看着道德人性的沦丧无能为力,甚至成为帮凶。我想就是因为这样,这个女人才特别的坚强,也让人不敢接近。她并不是天生嗜血的人,做些这些事情,恐怕自己也不好受。
我蹲得腿有些麻,站起身来,大概是因为刚才听到了这些惊人的消息,整个人有点晕得发抖。
可我从这一串的悲剧之中又感觉到一丝诡异的幸运。闷油瓶是个人。至少他以前是个完完整整活生生的人。他活了下来,即使变成这样了。可好歹躺在棺材里面的不是他。
从我们开箱子开始,闷油就一直在旁边看着不做声。我心里的情绪相当的复杂,很想过去抱抱他,拍拍他的背。有点冲动地希望可以为他做一些什么。可能是同情,可我觉得并没有那么单纯。
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不知道是不是想起来了什么可怕的过去。我突然觉得他失忆是一件好事,不需要知道这些可怕的过往。我,胖子还有阿宁都还只是一个听故事的人,但他是当事人,被害者。唯一一个幸运地活着的人。在那个环境他看到的比我们可怕得要多得多。
这会儿他一点反应也没有。微微抬着下巴看着顶上。我想如果我经历过他的这些经历恐怕就不止是沉默那么简单了。
阿宁瞥了一眼站在角落的闷油瓶,道:“02200059不是来自这一批,他是在实验室报废后才出现的。他这条命不知道是牺牲了多少条命磊出来的。所以他的价值也是最大的。不过我想,我没办法把一个身体内百分之八十是人造的生命看做人。”
我没理阿宁。心说别他妈再对闷油瓶有打算。就算他小子等会儿扑上来咬我也不会把他交给任何人。就算他只剩下百分之一是人类,我也还是不可能把他当成小白鼠一样给别人。
“天真你别在那儿瞅了,想去就赶紧去安慰你家小哥。甭再听这婆娘扯,她要是敢在这儿对小哥动手,胖爷我第一个崩了她。”胖子抛下话道,抹了把脸推了我一下。我踉跄两步,心里感谢胖子站在我这边,二话不说跑到角落的闷油瓶边上。
阿宁才一边轻笑了一声,我听到打火机的声音。
他抬头看了看我,眼神淡淡的。一句话不说。我没啥想法,拍了拍他肩膀,挤了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我是在不明白该和他说什么。
没等我组织好语言应该表达一些什么,闷油瓶破天荒地先开口了,他表情上并没有什么变化,但是语气却温和很多,不像平常那样淡淡的,很冷漠的。
他说:“谢谢。”
然后在两道目光注视下抱了抱我。很快又松开了。我之前还觉得心里面堵着什么东西,一下就顺畅了起来。本来挺压抑的心情又好了。也明白到底是什么原因。我想大概是因为闷油瓶这个动作让我觉得我能了解他多一些了。
“哎天真,你过来看看。”胖子在那边喊道,我发现他两已经不在原来的地方了,而是正在翻一个人的衣服口袋,他正拿着一张小小的纸片对着我晃。
走进了看,那上面是一群人的合影,不过照片很小,又放了那么多年,上面的人的相貌我看不清楚。
如果只是一张普通的照片,我不会多留心,就和胖子一样会觉得这只是一个小发现罢了。可我从心底涌出一种奇怪的熟悉感。
这张照片我有印象。
但是照片后面用原子笔写的时间是1941年。那时候别说我,我爸都还没出生。难道这是我上辈子见过吗?我上辈子莫非也挂在这帮人的手里?说不定我前世的尸体就在这个地方的某处躺着。
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忙甩掉这个念头,道:“这啥玩意?刽子手集体照?拍挺好看的。”
“胖爷我叫你看这个了?我让你看他们衣服。”胖子道。
我心说衣服,衣服怎么了,不就是白大褂和军装。
脑子突然一个激灵,我想起当时顺子说的军队。八成就是这些人领导的了。我仔细看了看,这上面那些个人的衣服。
高中历史从分科之后我就没有再接触过了,对军装所属的军队不熟悉。但是我敢确定这里面有我熟悉的属于那个年代中国军队的制服。虽然一共只有五个人。但是也足够让我震惊了。
我还以为这堆人性毁灭的只有阿宁他们老板。阿宁说的那话不是没道理,也许这个叫做裘徳考的人真还是有自己两把刷子。
我勉强能够看清楚站在前面的一个人,他站得非常直,气质里就透出来一种英雄的风范。应该是个将领级别的人物。他旁边还有一个人,看起来是他的副将。和一堆面貌模糊的人在一起本来他并不突出,我却盯着他,一股冷气从脚底升起来。
这人非常像闷油瓶。
我正想仔细去研究一下,突然听到黑暗的顶上传来一声女人的笑声。
那个声音绝对不是阿宁的,像是在喉咙里面打出来的声音。我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这里除了我们四个人,就没有活人了。发出这种声音的,难不成是柜子里面的死人吗。
都死多长时间了,还可诈尸?
胖子和我把电筒光都往顶上的柜子照,但是柜子还关得好好的,没有什么吓人的东西出来。
我正想安慰自己说这是空气制造的声音,又听到一声咕叽声,绝对不是什么空气冷热造成的物体发声。
光线一晃,我看到四肢抓着顶上的电线和水管的一个女人。
脸色苍白干枯,浑浊的眼球凸出来,露着诡异的笑容看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