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老吴,你这是怕鬼?说你别看那么多恐怖电影。这研究院是上世纪的建的,从没翻修过,破旧点正常。少嫌弃它了,就你这模样鬼都懒得吓。”
听老痒那么一损,我有些内火。老子的样子怎么了?他娘的不就是比你小子差一点么,好歹是不破坏城市视觉环境。我坚信我这脸还是耐看的。
没回老痒的茬,自己往里走。里面一片茂密的树林,很有曲径通幽的感觉。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不远处的建筑。普通的白墙房子。
这儿既然是生物研究院,肯定是用过不少的实验品。我不了解这些实验品死亡后的归宿,不过基本上是就地埋了。那些玩意多少还有活物的,这里建了那么久,地下保不准埋了多少经历各种痛苦后含冤而死的动物。很可能这一路走过去就踩着不少埋了尸体的地方。
想到这我有些背后发冷,难怪这地方给我感觉那么阴冷,原来是因为这个。
老痒领我走到实验楼,前面有一条可以通车的水泥路,旁边是几个花坛,贴着松林。
上世纪的老式建筑防水不是太好,进去后发现墙体有些浸水,全是斑驳的痕迹。好像血洒了一墙。我对这种建筑的感觉不太好,白炽灯也用的是昏黄的那种,即使是大白天的也阴沉得很。脱漆的铁门后偶尔走出人,也是面无表情,面色蜡黄的,也不看我们,像级了电影中的行尸走肉。
老痒也不太喜欢这鬼地方没人会喜欢这种地方的。想到我要在这儿工作,有些惆怅起来。
我搓搓胳膊,大概因为外面有树荫遮着,里面比外面温度要低一些,加上墙上潮湿的痕迹,我起了一些鸡皮疙瘩。他娘的,我要不要为自己祈祷一下。
“到了,老…老吴,我在门口等你。不进去了。陈…陈院长在里面。”
我们停在一扇半掩的门前,老痒示意我进去。这会儿我挺紧张的,暗骂老痒不讲义气,不陪兄弟我闯生死关。看来屋里那主儿不好对付。我已经做好进门看见些人体标本的心理准备了,心说这怪脾气的老头子,别心血来潮拿我开刀。我默默在重口画了一个十字。敲开木门。
“请问,陈院长在吗?”
开门所见的不过是一个极为普通的老办公室,东西倒是新置的。内容也很简单。一个放档案资料的上锁大柜,一张办公桌,一把老板椅。边上有两个木沙发和一个玻璃茶几。房里没开灯,光线都是从外面来的阳光。显得有些阴暗。
老板椅上那老头从窗户面前转过来,看向我。逆着光我不是太看得清他的长相。不过比想象中的正常得多了。好歹不是啥弗兰斯肯。
老头的目光给人刀子一般的感觉,从上到下将我审视了一番。那种注视让我很不自在。我有些拘促。良久他总算开口了。
“吴老狗的孙子,我认识你。”
这句话让我惊了一惊。吴老狗是我爷爷的称呼,因为我爷爷爱养狗。他同事就给他了这么个花名。我很诧异从这个老头嘴中听到我爷爷的称呼。本以为他会说的是我三叔。可他的确说了吴老狗。
我张了张嘴晓不得怎么回答。脑中关于文锦的父亲一点儿映像也没有,爷爷似乎没有在我面前提到过关于这个老头的事。
三叔和爷爷关系不太好,十四五岁就离家自己闯荡去了。只有迫于二叔的威压才偶尔回家,关于他的女人和未来准岳父估计也不会告诉爷爷。我猜测不出这俩人是怎么搭上的。只好扯扯嘴角算是笑。
他接着道
“你不记得也正常,都过去二十年了。想你的满月酒我还是去喝过的。”
他的话让我有了些印象,爷爷似乎有提到过一个陈姓的同事,他们叫他陈皮阿四。解放之后眼睛出了毛病,原来是搞科研的。和我们家关系不深。便也无从回忆起了。
“我记性不太好,可能真记不得了。”我摸摸脑袋道,“这次来长沙麻烦陈院长了。”
“无妨。本来也是我要麻烦人。你过来。”
他招招手让我过去,从抽屉里拿了一个文件夹给我,里面是研究院的平面图,还有一串钥匙。我这时才看清楚他的模样,陈皮阿四并没有同龄老人那样的苍老,反倒是六七十岁的模样。但是他从左眼眶到右眼眶有一条又长又深的疤。令人恐惧的刀疤。这样一刀下去竟然没瞎都是个奇迹了。
我打了个颤,退后两步不想直视他的脸。问道
“陈院长要我做些什么?这些钥匙是干嘛用的?”
“院里面有些东西要搬走替换。那些人不牢靠。你也就等我电话,有事叫你来开门给工人进去搬东西,或者拿些资料。没什么大的事。不需要常待在这里。”陈皮阿四看了看文件袋,停了停。我心里猛的松了口气,不用天天跑这鬼地方实在太好了。
他又接着道
“不过需要的时候你一定要准确赶到。总的来说,不是一个麻烦的工作。我已经帮你在附近安排好房子了,钥匙在里面,和别的分开了。等下让姓解的那小子带你去。”
我心里谢天谢地,有这么好的差活儿简直是做梦。也没啥怨言了。这他娘可比我原先预计的来得好的多了。
陈皮阿四一摆手,让我先走。我也不想和这个老人多待,他给我的感觉并不和善。我不太擅长和这种人交流。所以听见命令立刻就跑。
不过跑前鞠了个躬,很尽礼数的说了句陈院长再见。
“不用那么见外,怎么说我也是吴老狗的老相识了。”
我心底暗道,你和他关系再好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我只想早点从这办公室出去。我爷爷死了两年了,你要相识还是割脉去吧。
但我还是很乖的改口道“陈阿公,那我先走了,这几天麻烦你了。”说完自己心里头觉得怪别扭的。
总算他满意的点点头放人。我飞也似的蹿出了门,隐约觉得背后有人在冷笑。还听到他说了一句“哼,还算是有些礼数。”大概是听错,谁他娘爱在意谁在意去。
老痒站在窗边吸烟,见我拍着胸口出来了,一脸又贱又欠的贼笑。摆明了那叫幸灾乐祸,想看我笑话。不过他得失望了,除了我对陈皮阿四这人第一印象很差外倒没觉得有别的啥。
“哟不错啊老吴,六分三十三秒。怎样,那老头没折腾死你?”
“你他娘觉得他能怎么地?就你们这些渣,和老子比差远了。还有老痒你这没义气的,跑了就算了还他妈掐记时表,告诉你这债爷和你没完。”我骂道。
他娘的小子还掐时间。我扑过去想抢他手里的表,他马上护在怀里,宝贝得和什么一样。连说这玩意可是他的命根子,丢了他就不想给活了。我对他比划了个中指,揶揄道
“原来你命根子是这东西,看来你腰部以下双腿之间今后的幸福是什么玩意?摆设吗?”
“操!老…老吴有你这…这么损人的吗?我告诉你,这…这可是我女人送的。你…你想要还没这福分呢。”
老痒揣着那块表笑得让人手痒,我直想在他左右脸各纹个巴掌印让他更得瑟些。那不屑的模样看得我心里极度不爽。
“我他妈才不想我下半身的幸福和块表等同。”
“你…你那叫嫉妒。”
“呸。爷才不稀罕,单身自有单身好。你不懂。”
果然老痒嘁了一声,骂我装啥看破红尘,明显的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算。我也没争,耸耸肩拖着行李溜达出去了。
干。反正就是欺负单身是吧。人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那谈恋爱不就等于蹲殡仪馆里面等火化?我还没心理变态到成天想去殡仪馆待着,这种事只能说随缘,没来就是没来,我也不会去强求。
心中大有些“老子单身老子怕谁”的悲壮。我发誓再看老痒在我面前秀甜蜜我就把《分手快乐》在她女朋友面前循环播放。他妈的。所谓住处离研究院的确非常近。就在五百米外的小区里,大概是院里的房子,看起来有些陈旧。
房里的设备很齐全,基本上不需要我再多做填置。除了柜子里面没有床上用品还得自己买一套。
我把行李往衣柜边上一丢,笔记本也抛在床上,开始研究这新住处。
老痒跟进来,左看看右摸摸地,比我还要好奇。我打心底的觉得他丢脸。出门别说这傻龘逼是我朋友,说了我也不会承认的。
晃悠了一圈。我摸了摸木头床板,上面挺硌,还是得出去买张席子。要我在上面睡大半个月那还是算了吧。
于是问老痒道
“你那儿有被子和席子不?多余出来的。”
“有啊,冬…冬天盖的你要不要,可…可暖和了。”老痒笑道。
“去你妈的。”
我懒得和老痒开玩笑,直接问他哪里有商场,吃晚饭带我去。今天我就得把某些用品给买好了。看我没和他嬉皮笑脸的这小子才严肃的回答我的问题,答应请我吃晚饭再做讨论。
要说吧,老痒这家伙也不算小气的,一桌子给摆满了。可是我倒是不太给面子。湘菜我不太吃得习惯,我是比较正宗的杭州人,口味偏甜,又不怎么吃辣椒。这边是咸又辣,我不太吃得下去。光是喝着啤酒扒拉一碗白饭,那一桌子辣味儿我没怎么动筷子。老痒倒是自己又吃又喝得欢。
嘴闲着我也问了问老痒的情况。他还是和他妈住在一起,也没什么亲戚朋友,母子俩相依为命。现在有个女朋友,听老痒的语气还很是喜欢的。我这单身贵族不太理解,没再套下话去。
商场离吃饭的地方不远,买单后老痒就拉着我去逛去了。前脚刚踏进去,跟着老痒的手机就响了。
我问他怎么了,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对我说是他女朋友。让他立刻过去,那边有些活动要让他接送。我听罢就说
“得了你先去吧。我这么大人了回家还是会的。”
“对…对不住了啊老吴。你…你要…要不然一起去?”
我摇摇头,以霓虹灯够闪了的理由拒绝了。他小子倒也不客气,一溜烟跑没影了。把我一个人晾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我内心叹了口气。独自去找床上用品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