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燃着熏香,缕缕白烟往房梁上缓缓飘去,转个几转儿,随后消于在空气之中。
房间中央挂满藏青的丝质帷幔,整个屋子的格调显得沉重万分。
“不!”
白暮妗心头一紧,巨大压迫感使她猛地从檀木制成的床榻上坐起,大脑片刻空白后,白暮妗发觉冷汗已布满了浑身,像是洗了冷水澡。
又做噩梦了…
吱得一声,殿门被人轻轻推开,一股夜息花掺杂着龙涎香的味道随即弥漫开来,白暮妗却没抬头,只沉浸在刚才的噩梦中。当那人脚步声渐渐稳了下来,停在檀木床前,她才意识到有人进来了,那人并没开口,仅是淡淡望着白暮妗,他们之间也就沉默着。
过了良久,白暮妗疲惫合眼,缓缓说道“谢霁,我到底是谁…”
那些梦中的片段让她撕心裂肺,如同真的发生过 。
“北祁公主白暮妗。”
男人毫不迟疑答道。
白暮妗睁眼看向帷幔外模模糊糊的那个人影,他们之间只有一布之隔,却好似天南地北那般遥远。
思绪渐渐飘走,自打她失忆醒来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他…
“我是谁?”
她直勾勾地盯着他。
“白暮妗。”
男人微笑着回答她。
“你是谁?”
“谢霁,字沂淮”
白暮妗对男人充满了好奇,于是细细打量起男人的样貌。
噫!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那这儿是哪里?”
白暮妗接连问了好几个问题,她迫不及待想知道些什么来消除她对自己一无所知的迷茫。
“这里是未玦宫,你的寝宫。你是北祁公主,你的父皇是北祁的太上皇白林州,他因病而死 临死前把皇位传给我了。我原是北祁将军,曾经当过你的太傅,不过你从来不叫我先生,老叫我沂姐姐。”
谢沂淮眼里含笑,却闪过一丝痛苦,白暮妗不明白他眼里那些复杂的情绪,她看着莫名有些心疼。
“我以前叫你沂姐姐吗?可你是个男的啊!”
谢沂淮白了一眼白暮妗,无奈道“叫多我也就习惯了,你那时顽皮得很,整天净给我惹事。 ”
白暮妗讪讪一笑,对于谢沂淮她有一种说不上来的亲切感,就好像他们两个以前是最亲密无间的人,所以他的话她都信了。
她是北祁的公主,而他是北祁的君主。
“咚”的一声,白暮妗躺回床上,翘起二郎腿,哼着小曲,完全没有刚才那副惘然若失的样子。
“既然是你说我是北祁公主,那便是了,反正你也不会骗我的,是不是?”
“是,”
谢沂淮略微颔首,继而道 , “小妗,我永不骗你。”
帷幔被白暮妗猛地拉开,她坐起来仰头望着站在床边的谢沂淮,发现谢沂淮也在看她。
谢沂淮像是刚下早朝,身上穿着龙袍。眉眼间带了些倦色,容貌却依然风华绝代。
北祁龙袍不其他国家是明黄或藏青的。
自端仁始皇建立北祁王朝,北祁向来以玄色为尊,所以北祁龙袍亦是玄色为主,而赤色为辅。
这种色调更加突显出谢沂淮凛若冰霜的凉薄气质,
不过那双深黑色的眸子还是和往常一样平静如深谭,亦不可测。
谢沂淮不是个话多的人,他们也就对视了良久。
“谢霁你生的真好看,是这世上最好看的人!”
谢沂淮温听后嘴角微扬,凤目里充满柔情,直直盯着白暮妗,那眼神竟有些邪邪的意味。
明明是个温润如玉的公子模样!殊不知笑起来如此妖冶!
白暮妗看痴了,只不过还未看够,笑颜就转瞬即逝,谢沂淮又变回了之前的沉静。
她不是没见过谢沂淮笑,但是每次只是一个淡淡的笑容,就好像面上在笑却始终笑不到心里,疏远得很。
她不喜欢!
“ 小妗抬爱我了,谢沂淮平平无奇罢了。”
咦!谢霁你就胡说八道吧,你要是平平无奇,那天底下的男人就都是歪瓜裂枣了!
这些话白暮妗万万是不敢对谢沂淮说的,只能在心里暗自诽腹。
“那你为什么不纳妃?”
谢沂淮的后宫还没有一个妃嫔,皇后更不曾立。
“没兴趣。”
白暮妗愣住,脑中闪过无数念头,最终定格,她的眼中尽是不可思议,颤颤抖抖地问道: “不…不是吧谢霁,你居然是个断袖?”
谢沂淮神情逐渐变得冰冷,眼都不眨地盯着白暮妗,挑眉开口道:“我是不是断袖,要不试一试?”
“你…你…我…我…这…嗨呀,谢霁今日天气真好,咱们去御花园散心?”
谢霁居然会调戏人!还一脸冷漠的调戏人!我滴个乖乖啊!
白暮妗心脏止不住地跳动。
谢沂淮闻言皱眉:“胡言乱语些什么,外面是阴天,哪来的好天气?”
白暮妗:……
“还有,你确实该出宫走走,我来未玦宫的路上碰见沈太妃了,她说梁国安的女儿想午时与你去吃茶。”
“梁姿姝?”
谢沂淮目光充满疑惑,不解道:“什么?”
“梁太师的女儿啊!嫡出的三小姐!长的尤其貌美且极善舞乐,还是上京四大美人之一呢!她老是和我一同游玩,你难道不记得吗?”
谢沂淮摇头,
“我向来不记这种无聊的东西。”
白暮妗:……
你都能把整个朝廷官员的名字和政绩倒背如流,却不记得一个天天陪我玩乐的官家小姐的名字?
果然,谢霁你就是个断袖!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怀疑的话就来实践一下,随时奉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