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伦不动声色地走近他,蹲下身小心翼翼的把查得瑞脚下的碎玻璃渣清理到一边,拿起早就准备好的鞋袜给人穿上。查德瑞一低头就能看到艾伦温柔的侧脸,艾伦是中欧混血,既有东方男性刚毅的骨相,又有西方血统面貌的深邃,完美的侧脸就如一件艺术品。查德瑞我没有求你留在这,想走就走。
说完这话,查德瑞固执地偏过头。艾伦没有理会他话中有几分真意有几分赌气,只细心地给他整理好衣服,把人打横抱起来,抱到客厅的窗边,仔细铺好毯子,艾伦冬天要过去了,我打算种些花草,一开春,花园里就能开满花了。查德瑞看向窗外,一小块荒芜了不知道多久的小花园,杂草丛生,还有成堆的垃圾,艾伦已经收拾出一小片,整整齐齐地翻新过土地,午后的阳光照在土地上,也暖暖地照在他身上,查德瑞眯了眯眼,神情有些落寞,窗外的阳光永远是在窗外的。查德瑞没必要,你没必要陪我呆在这暗无天日的监牢里。艾伦仿若未闻,拿过一条米黄色的毯子给人盖在身上,起身要走。查德瑞你去哪?
查德瑞下意识一把拉住艾伦的手腕。艾伦做饭。艾伦眼中含笑,还维持着起身的姿势,上身笼罩着查德瑞,两人这样的姿势有些暧昧。艾伦可以放开我了吗?我不走。查德瑞随便你。
查德瑞不自然地松开了艾伦,微低了低头,后知后觉的察觉自己的口不对心,面上有些窘迫。艾伦温柔的看着查德瑞,
艾伦这里不是监狱,是我求了四十多年才求来的,让你眼里只有我一个人的天堂。等艾伦走下楼不见了身影,查德瑞把头埋在双臂之间,无神的看着艾伦布置过的房间,整体以米黄色为主,显得很温馨,比较老旧的沙发也被清洗地干干净净,不算大的茶几上摆了一株绿植,像是那种一年四季都长青的冬青枝,一座监狱而已,能有多么高档的家具,也没有电子产品,艾伦在沙发后摆放了一面书架,沙发前面是一面照片墙,一大面照片墙现在只放了一张照片,是他们两个的合照。查德瑞陷入了回忆,照片上的查德瑞没有表情,从头到脚透露着拒绝,艾伦谈谈地勾起嘴角,倒是不介意他的不配合,这是艾伦来这的第一天照的。艾伦来的那天,查德瑞很狼狈,双腿残疾做什么都不方便,连上厕所都成了失去尊严的事,艾伦把查德瑞抱去厕所,清洗了他半月没有洗澡的身体和脏衣服,趁他不注意拍下了这张照片。当时艾伦还说什么来着?说要慢慢的把这面照片墙都放满他们的照片,说把这座监狱打造成查德瑞再也不愿离开的家,他们就在这里不见任何人,就他们两个,一直到死,这里是家,也是他俩的合葬的棺椁。他还说,他ai他。‘他ai我,他说他ai我’查德瑞想不通。他ai我什么?查德瑞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自己这双手沾满了血腥,害死他的哥哥,把他的侄子洛林改造成了一个omega,还将他冰冻了四十年之久。他还一手主导了“异物基因”计划,成为欧镁方的走狗,害的无数omega沦为贵族alpha的玩物,洛林的孩子就深受此项计划所害,自己亲手养大的洛林都要恨死自己了,艾伦为什么?为什么说ai他?查德瑞想不通,他钻进了死胡同,无数的声音涌入他的脑子,骂他是恶魔,骂他这辈子不会得到任何人的爱,最后一个像是来自死神界的声音嘶吼冲裂了他的脑袋,他看见他的父亲,他最尊敬的父亲,指着他的鼻子,恶狠狠地对他说,你的到来害死了你的爸爸,你就不该来到这个世上,你去死吧!查得瑞不不不,爸爸不是我害死的,爸爸是难产,父亲不要怪我,不要怪我……
查德瑞无助的抱住自己的脑袋,害怕不断向角落里蜷缩,试图逃避脑袋里的魔鬼声音。艾伦阿诺,阿诺,不怕,不怕,我在这,我在这。艾伦揽过深陷癔症里的查德瑞,紧紧的抱着他,给他安抚,试图让他安静下来。不知过了多久,查德瑞渐渐在艾伦怀里安静下来,查德瑞艾伦?艾伦是我,阿诺,我在,别怕。查德瑞在艾伦怀里闭上眼,靠在艾伦的胸膛里,听着那颗心脏一下下有力的跳动。他想起来了,他对艾伦和他哥哥的恨意,是从他们一来到那个家就滋生的。WB集团也就是查德瑞这个家族的人,他们天生拥有超人的智商,他们的嫡系血脉只能近亲结婚,以保证嫡系血统中优秀的基因。而查德瑞的父亲ai上一位亚裔血统的omega,并为此反抗了家族十年,可那位omega在生查德瑞时,遭受了WB家族的毒手,生下查德瑞便撒手人寰。WB家族的确拥有最优秀的基因,天才疯子只一念之间,这样高度优越的基因背后是家族不可告人的隐疾,他们的嫡系血统对爱偏执,疯狂,发起病来如同魔鬼。查德瑞的父亲自伴侣死后悲痛欲绝,性情大变,夺权执政,迫害族亲,包括查德瑞都被他的父亲冷眼相待,不闻不问。某天,查德瑞的父亲从外领回了艾伦兄弟两个,管家告诉查德瑞,他们只是爸爸生前在孤儿院资助的两个孩子,查德瑞不信,凭什么父亲对爸爸认领的孤儿都那般好,对自己却如此狠心,爸爸的死怪他吗?他做错了什么?有人问过他想出生在这样的家庭吗?他恨,他很艾伦兄弟,他恨自己的父亲,他恨自己的爸爸,为什么要生下自己?他恨世上的一切,冰冷无趣得让他作呕,只有在实验室里摆弄生命才让他感到快感。以后的事,查德瑞不想回忆了,他好像也记不起来了。即使管家告诉他,他的父亲在他爸爸生前是如何的爱他,他们一起给他取乳名,叫阿诺,一起盼望着他降生,这些都不重要了,如何也改变不了父亲在他一出声就对他的暴力和伤害,如何也改变他今后铸成的大错。查德瑞艾伦,我好累呀。
查德瑞累极了,他究竟为什么活着,都说他是千百世难有的天才,可没有人希望他活在这世上。查德瑞也对,我做的那些事,根本不配活在世上。
查德瑞靠在艾伦怀里喃喃道。艾伦不知道为什么活着,就为我活着吧,就当你欠我的。
艾伦抱紧他,在他耳边轻声道。查德瑞闭上了眼,没有应声,他不会说出口,当初自己冰冻艾伦,就是为了给自己留一丝活下去的念想。艾伦以为自己对查德瑞无足轻重,唤不起他生的希望,便对他说,
艾伦那洛林呢,想不想知道他现在的情况?查德瑞他再也不会来见我一面了。
提起这个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查德瑞还是忍不住掩面在艾伦怀里,
查德瑞他的父亲们是我害死的,他的身体是我为了实验改造成omega的,包括……他最爱的孩子也因为遗传了‘异物基因’而……
查德瑞我是不是很该死。艾伦嗯,是很该死。听到艾伦的回答,查德瑞心都不会跳动了,没有了,再也没有人希望自己活着了。艾伦那要不要赎罪?我们一起赎罪。
艾伦轻声哄道。艾伦向他展示了一封手写的书信,信来自洛林,信上希望艾伦能劝说查德瑞帮助他们破解“异物基因”,自从艾伦踏入监狱那一刻,洛林就没停止过向艾伦的求助,百般央求他做查德瑞的思想工作,洛林相信如果世上还有一个人能让查德瑞重新面对这一切,那就是艾伦。良久,查德瑞道,
查德瑞如果我不想再碰那些仪器了呢?艾伦一如他不回头的踏入监狱时的坚定,道,
艾伦我ai你,你做任何决定我都会同意,我永远偏ai你,永远。‘合葬的棺椁,他不会是一个人了。’查德瑞出神地望着窗外,他好像已经看到艾伦清理那一小片土地开满了花,摇曳在风中,一瞬间,查德瑞忽然低头,在艾伦的指尖上落下虔诚的一wen,如同一种契约,被降服的怪物向自己的神明献上此生誓死相伴的信物。霎时,艾伦眼中天地失色,只有查德瑞是鲜活的。艾伦阿诺?
艾伦茫然地唤他。阳光洒在艾伦身上,晕了一圈暖光,查德瑞抱住他,与他额头相抵,查德瑞眼中似有生命不能承受之深qing。自从艾伦踏入这里的第一步起,查德瑞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正常人,他一直在等艾伦后悔,不想自己在毁掉他的前半生后,还要耽误他的后半生,如今压抑了太久的ai意无法再克制,汹涌而出。查德瑞缓缓出声,温柔的像是怕惊扰了谁。查德瑞艾伦,我是个恶魔,你降服了我,死后的灵魂都要刻上我的烙印,我的罪恶太多,死后是要下地狱的,你得陪着我。查德瑞看着艾伦还在愣怔的样子,ai意溢出眼眸,主动wen上艾伦,查德瑞我的光,你去帮我打个实验申请好吗,为了你,我愿意去赎罪。因为地狱太黑,我的光不能分给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