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苗苗问他:“送过去了吗?”
简直扬低着头应是,又忍不住抬眼以炙热目光窥探那张精致迤逦的容颜。对方察觉到他视线,微微一笑,松开汤匙任它靠在酸梅汤里,漾出一圈圈涟漪。
“你做得很好。”她微笑着说,像一只狡黠的精灵。
“为苗苗做事。”简直扬脸红了,“是、是我的荣幸……”
“真的吗?”贾苗苗意味深长反问一句,却又不听他迫切的表忠心,挥挥手道,“可以了,你先去吧,今天我陪你吃晚饭。”
简直扬激动地想拥紧他的神明,而在他看来,贾苗苗眉眼倦怠,已经疲惫不堪了。于是他最终止住所有动作,低着头走了出去。
“贾金雀。”贾苗苗半点没有在意他,手指在描摹桌子上的木纹,“金雀,金丝雀。贾鸿翔真是看不起这个女儿,哼……”
她摇摇头,波浪卷发慵懒搭在雪白细腻的肤上:“算了,你会影响我的计划。”
“还是短时间内见不到你最好吧。”
马车车轮滚过宫道,发出极有节奏的骨碌碌声。相比名媛小姐们香车宝马,这辆马车没有家徽名标,实在朴实低调。但侍卫接过嬷嬷的宫牌却愣了愣,不敢再看第二眼,扯着嗓子喊:“放——行——”
这声层层叠叠向远方传递过去,破开了紫禁城四四方方的天。
贾桧恩失神坐在正堂的皇后宝座,婢女如意在说些杂七杂八的事安慰她,又忍不住自己也往外探头瞧了瞧:一片茫茫大雪,皇后娘娘说让下人们雪停了再清理,那群懒骨头居然真就放下活不干了,叫贾二小姐看见算什么事?
她于是又想到了贾二小姐,颇有些百思不得其解。你说这也不过年过节,怎么贾二小姐在这时候进宫看望娘娘?贾夫人怎么不来呢?
可她到底不是陪嫁丫鬟,没什么好置喙的,搜刮搜刮肚皮险些把惠妃养的鹦鹉叫什么名字说出来了。皇后娘娘忽而起身,她顺着目光看过去,雪里依稀现出道身影。
是掌事宫女枝桃领着燕二小姐来了吧。
贾桧恩慢慢又坐下了,可视线从未移开。那道身影并不太熟悉,但很窈窕,慢慢在视野里清晰了,能看清她这妹妹着的烫金马面,脚步从容飒爽,不像贾府出来的,像将门之女。
等贾二小姐踏进了坤宁宫的门槛,这座宫殿才算久违地活泛起来。
如意张罗着摆茶摆点心,兴致很高,贾桧恩坐立不安了很久,打断如意的吩咐,道:“你同我进来。”
摘下帷帽的贾二小姐应声,款款跟着人进入内室。
“诶,枝桃。”如意小声道,“我从前觉得娴妃已经是世上难得的美女,没想到咱们家二小姐更漂亮,比贵妃还艳丽呢,你说是不是?”
枝桃淡淡看她一眼:“噤声。”
内室,当事人贾二小姐毫不见外寻了软榻坐着,放下茶碗:“贾小姐瘦了许多。贾夫人常在家里惦记你,让我带些话儿来,叮嘱你好好用膳就寝,先把身体养好。”
贾桧恩垂下眼睛,道:“身体养好有什么用?养的再好也没法子生育了。”
她想起那封家书,又赶忙道:“听闻大人此次入宫,是为……?”
“是为巩固娘娘后位,铲除异女。”贾二小姐抬眼,一双墨色瞳孔里闪烁着灼灼火焰,“当然,我也有些私人恩怨……”
她说着说着,微笑起来,恨意与滔天怒火一下子仿佛堙灭,轻轻扯出帕子来轻拭唇角。贾桧恩诺诺应声,眼神却不由自主看向那帕子——上面写着两个字——金雀。
她叫金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