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谋

缃黎与金泽从神隐酒馆回去后，看到玉竹正坐在门口的大槐树下，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缃黎看了眼金泽，将手中的菜都塞到他怀里，两步走到她跟前。

那绿衣姑娘抬起头，一副姣好的面容苍白憔悴，灵动的杏眼中蓄满泪水，眼角又红又肿，不知道哭了多久。

缃黎朝着院子里看了一眼，困惑着看着她“怎么了？”

玉竹擦擦眼泪，摇了摇头“我要走了”

随之而来的金泽脚步一顿，听缃黎问了一句为什么。

金泽思考着这前因后果，其一是村子里的村民发现她的真身，不过这不太可能，也就是说，只能有第二种可能，俞明醒了，并且厌恶害怕她的身份。

“是不是那臭小子不认你们之间的事情了？”缃黎也想到这一点，立马要进屋去给那个忘恩负义之人一顿教训。

“不是的……”玉竹慌忙拉住她，哽咽着“他什么都没对不起我，他只是……把和我之间的事情都忘了”

想起那人刚醒来看到她一副迷茫警惕的样子，她就难过。

缃黎与金泽惊讶，依照二人的常识，蛇毒并不会让人失去记忆，更不可能是那一颗可解百毒的丹药。

“怎么会失忆呢？”缃黎喃喃着。

玉竹也跟着复述“是啊，怎么会忘了呢？”

“会不会是你的族人做了什么？”金泽说道。

玉竹摇摇头“我的族人说了是他自己不小心闯进了领地让他们受了惊吓才……”她忽然想起什么，沉默下来。

“恐怕这只是他们诓骗你的说辞”缃黎接话道。

“可是，为什么呢？”她自言自语着，又将事情从头到尾捋了一遍。

从认识了俞明开始，她就再也没有回过族里，虽说会惹人注意，但她在族里并非是多么重要的存在，族长也不会在意她的去向。那么是因为什么，让族长突然带着族人来寻她回去，甚至不惜骗她，伤害她所爱的人？

“想明白了吗？”缃黎见她一脸迷茫，询问一句。

“我看，还是去你族里打探清楚比较现实”金泽在一旁提醒着。

玉竹点点头“我现在就回去，这两天谢谢二位的帮忙了，耽误了你们的行程”她说完，转身就往村子外走去。

“哎”缃黎一把搭上她的肩膀，笑着开口“都耽误了，再耽误两天也不没什么大不了了，对吧金泽？”

玉竹满脸感动，看向金泽，对方没有说话，只是跟在两人身后。

“……谢谢”她鼻子微酸，眼泪就要掉下来，脸上却展颜。

俞明独自坐在屋内发呆，他有些担心外面的绿衣姑娘，可是自己说了伤人的话，又怕出去只会让那位姑娘更伤心。其实他也不愿意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很抗拒她，但心里又觉得梦里面遇到的姑娘就是她，这种矛盾的感觉让他心烦意乱，说话也不自觉重了些。

“我以前不是挺会讨女孩子欢心吗，今天是怎么了？”他自言自语着，又挠起头来“不对，我以前是什么样子的？”

他颓然趴在桌子上，“我这是怎么了啊……我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啊？谁能来告诉我！”他就这么对着空旷的屋子大叫着，得到的只有自己纠结的尾音。

天色大亮，三人由齐安镇返回青桐山，这一次路线不同，三人直接越过原来的木屋，一路进入山林深处，直到玉竹在某处不起眼的峡道停下。

“这个结界我们能通过吗？”缃黎观察了一眼面前的屏障，没什么异常之处，应该是最普通的结界。

“你们跟着我就能进了”玉竹回答，手中挥了两下，结界便打开来。

三人进入结界，入眼是与外界鳞次栉比的林子不同，首先是一排竹林，穿过竹林小道，是一汪碧绿的幽泉，两侧盘踞着全身翠绿的大蛇，虎视眈眈的盯着两个外来人。

“族长，我回来了！”玉竹大喊一声，四面八方涌来一群灰绿色衣服的男男女女，将三人团团围住。

“族长，你这是干什么？”

“私自与人类来往，还将人类带来境地，凭这两项足够将你定罪！”一身墨绿的女子坐在高台，上挑的媚眼冷漠地看着他们。

玉竹也冷了脸，“我还要问问你，为什么对俞明下毒手？”

族长微怔，恍然道“你说那个人类，我不是说过了，是他自己闯的祸”

“胡说，他那么聪明，就算再慌乱，怎么可能会跨过结界到境地来？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族长叹口气，“没错，是我用了幻术让他进来的，让他到了封园里，被那几个疯魔的人咬伤了，趁你没追来，给他服了一住忘忧草”

玉竹不可置信的摇摇头，喃喃着“为什么？”

她忽然发现自己不认识族长了，记忆中的族长不是这样无情冷漠的，她还记得很小的时候，自己和妹妹犯了错，她总是很宽容地饶恕她们，族里所有的好东西，族长总是先想着他们两个的，她以为她的族长会一直那样宽厚温柔的对待她们……

“我只是想让你看清楚事实……罢了，来人”她挥挥手，一副疲惫的样子靠在椅子上揉着眉心。

左右上来两男两女，就要将三人带下去。

“等一下”缃黎蓦然出声，左右看了看，目光锁定在正对面的那位族长身上。

“恐怕，这件事情不只是看清事实那么简单吧？”

族长坐直身子，严肃地看着她“你是什么人？”

缃黎轻哼一声“我的身份，你也没必要知道，不过你的目的，恐怕不只是让玉竹死心那么简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