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落英

陆蓼蓝刚到家门口，还未进门便被拉走。

大街上已是一片萧索，除了人家亮起的灯火隔着窗印出影子，再无其他。

夜深之后，寒露渐渐在树叶上凝成雾气。缇檀穿的单薄，清风拂过，竟有些冷意，她抱着胳膊搓了搓，又在贺影的那玩味的眼神故作镇定。

眼见着到了陆大夫说的南村村口，缇檀故意放慢脚步，状似无意地询问起来。

“你确定你不会带她走？”

贺影闻言，脚下挺住，笑着看她“你就这么不信任我？还是说，你怕你打不过我？”

“……你别得意，刚刚不过是我一时疏忽，来日我一定赢回来”她扬了扬下巴，越过他进了村子。她怕什么，她可是云崖洞的首席女弟子！

缃黎望着金泽的房门许久，她想了许多，也纠结了许久，这一步跨出去，就如同离弦的箭，反正横竖都是一刀。她咬咬牙，推开了金泽的房门。

纪乐与金泽怔怔的望着她许久，她也不尴尬了，将纪乐打发出去，门一关。

纪乐被关在外面，不知所措的挠挠头，一回头，柳家公子正握着纸在他面前，满脸无奈。或者说是……高兴？

“纪乐兄弟，随我到旁边坐会吧”他开口，一股子文人墨客的雅气，跟他家公子一样温润如水。

“缃黎姑娘，我身在这俗世之中，要在意旁人的眼光，要关切我的家人不受谴责谩骂，也不能让人家蒙受委屈，可你不一样，你出尘脱俗，我认识那日便看得出来，你果敢直率，是如风一般自由无拘的人”是我一介书生，憧憬的，向往的。

“我有话对你说”缃黎就站在他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我这人心直口快，不喜欢拐弯抹角，所以接下来的话你只管听好”她先做了个铺垫，管他三七二十一呢，她先开口了再说 。

“金泽，你听好了，我喜欢你”虽然她如今尚且不明白喜欢具体是什么，可柳如宣的话给了她勇气，也让她有了期盼。

金泽抬头看向她，第一次那样认真的盯着她的脸，她算不上娇媚，也没有传统人家女子的娇憨，柳叶细眉，月牙一样的眼睛，即使不笑的时候也自带着弧度。鼻子玲珑小巧，包括那张唇，亦是小巧玲珑，淡淡的粉色，轻巧的弧度，比女子看上去英气一些，又比男子柔和些。整体看上去是精明犀利，可有染着天真烂漫，矛盾却不违和。她说喜欢自己，金泽确信自己没有听错，他只是想不明白，他与她不过同行，也承认路上确实对她有过动心，可那算什么呢，她是天命之人，只是他救出族人的工具罢了。

他沉思起来，感情么，他不太了解，但若是能够让自己顺理成章得到她的帮助，又何乐不为呢？只是如此，会不会有些对不起她？

“我说的不明白还是你理解力不够啊，要沉默那么久吗？”

似乎等的不耐烦，缃黎又恢复了那个暴脾气。

金泽回神，叹一口气“你真的喜欢我吗？”

“虽然没有深入了解，但大致可以知道，怎么，你……不喜欢我？”她看着他，莫名有些紧张起来。

金泽见她这故作镇定的样子有些可爱，抿了抿嘴“既然你喜欢我的话，那我也勉为其难喜欢你好了”

缃黎那紧绷的脸终于柔和下来，露出一个甜甜的笑。

金泽见她那笑容，脸上也不自觉的笑起来，浅浅淡淡的，转瞬即逝。

“我发现你笑起来还挺好看的”她直白的夸赞，顺势坐在床边。

金泽勾勾嘴角，心中却生了负担，若是日后她发现自己只不过把她当做一个工具，该当如何？

“公子，刚刚陆大夫差人来传，似乎缃黎姑娘的姐姐找来了”纪乐破门而入，打断了这短暂的温存。

缃黎猛然起身，自言自语“一定是我二姐，她肯定是来抓我回去的……”

“那就回去”金泽在她身后建议。

“不行，我回去的话师尊要知道我不仅没练功还偷跑下山会打死我的！”她强烈拒绝。

“我们这就走，走的远远的，不能让她找到我们”

“可我们五个人，太招眼了”

“分开走……纪乐你带着柳姐他们走，我和你家公子一块走”缃黎安排着。

纪乐看着金泽，寻求建议，金泽点了点头，纪乐便应了一声，出了门。

五个人分为两组，一组往东，一组朝西，分道扬镳。

缇檀和贺影在村子里挨家挨户的敲门，才得到具体的位置。只是二人还是去晚了一步，早已人去楼空。

“糟了，刚刚擦肩过去的三个人很可疑！”贺影盯着缇檀，眼神凌厉起来。

“可是那三个人里，没有我妹妹”

“我们一路打听过来，都说是五个人，有一个瞎了眼睛的大姐……”

缇檀想起来，那女子眼上确实蒙着纱布。

“他们还走不远，追”追到了，就知道另外两个在哪了。

躲在最东边的窑子里，缃黎还在盘算着该怎么样才能躲过她那二姐，她二姐首席女弟子，又是勤奋刻苦的人，底子比她好多了，她若是被抓到，一定逃不掉。

“他们应该走了……”金泽咳了两声，这地方不透气，又被她这么压着，总归不舒服。

缃黎探出一个头，确实没见到熟悉的人影，这才爬出来。

“我刚刚想到，我们不如就去招摇山”

金泽掸掸衣服上的灰尘，不明所以的看她。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她说了这么一句，率先迈步，她敢保证，她二姐绝对想不到她会自己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