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颜爵再一次见到王默的时候，是她打败了曼多拉之后。

他在灵犀阁中一直以画卷作为镜面看着小姑娘踉踉跄跄地与曼多拉战斗着，那仿佛数千年来都毫无波澜的心河也开始为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而动摇着，又忧又喜，又惊又怖，以至于庞尊让他去人类世界收回灵犀之力之时，向来懒散的他竟是没有半点犹豫地就应下了。

庞尊问他：“你今天怎么如此爽快？”

颜爵挑眉：“谁让我想去那个小姑娘的世界看看呢。”

他说着这样的借口，然后来到了那个被小姑娘宣誓说要保护的世界中。

他明显看到，在看到的第一眼，小姑娘眼中露出了又惊又喜的表情。

“老师！”她那么叫他，“你怎么会来？”

颜爵微微一笑，从树上轻轻跃下，手中折扇轻轻挑起面前少女的下巴，“我来向你讨一样你借走的东西啊。”

他这么说着，目光上下打量着那张近在咫尺的面容，确认着她脸上的伤口。

少女似乎并不习惯这种距离，小心翼翼地想要后退，却蓦地被眼疾手快的颜爵揽住了腰身。

颜爵轻笑：“跑什么，我不过是来讨回灵犀阁的力量的。”

“我没有想跑。”王默无奈，“但是，老师，你靠得太近了。”

“会吗？”颜爵不以为意，反更是笑着用手中的折扇在王默的唇上轻轻一点，小姑娘的神情当即显得更不自然了。

颜爵失笑，松开了她，“不与你开玩笑了。”

他对着她伸出了手，“我是代表了灵犀阁来拿回力量的，现在，把手给我。”

听到他这么说，少女的脸上流露出了踌躇的抗拒和失落的不愿。

颜爵的表情微微一冷，强硬地将她拉了过来。

他正欲开口说话，就听见怀里的少女又细又柔的声音、强忍着难过，开口道：“还了以后，我是不是就再也看不到老师了？”

颜爵一愣，全然不曾想过她竟是这么想着的。

见他表情古怪，王默只以为他如灵犀阁的人一般都不欢迎自己，当即慌乱地又改口道：“对、对不起，说了奇怪的话，老师你快点把灵犀之力取回去吧！”

颜爵就这么看着她，终于，他的神情不可抑制地柔和了下来。

面冠如玉的少年整颗心都烫得发酥，胸口只堵着百转千回的温柔，他有千言万语，可最终只聚成了一声带着叹息的轻轻喟叹。

“真是个傻姑娘。”

终究，他为她的天真与浪漫、温柔与敏感动了心，万劫不复。

少年握住了她的手，手中折扇在她掌心轻轻一点，一圈浮着光晕的桃花纹路像彩虹的光芒一样浸入她的掌心，消失不见了。

“王默。”第一次地，他叫出了她的名字，“这是我留下来的魔法，若是我想你，桃花就会潜上来。你要看着它——因为，这就是我。”

而现在，他将这全部都作为孤注一掷的温柔送给她。

王默用力地收紧手掌，认真地点了点头，“老师，我会的！”

颜爵用手中的折扇一点她的额头，“叫我颜爵。”

王默捂着自己被戳到的额头，笑了起来：“颜爵！”

她念出他的名字，眉眼带笑，就像是咀嚼着一个美梦，让他怎么也拒绝不了。

原来，他老师从未欺骗他。

名字是世上最短的咒。

那从前让他不屑一顾、嗤之以鼻的话语像命运一样的应验了。

而他就像一个无能为力的俘虏，等待着裁决，输的一塌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