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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围城

三十二国虚文书

  徐天雷继位后,面对兴广的寻仇,只能是闭门不出。他尚且不知道兴广为什么要找他复仇,在那大军的冲杀面前,他想尽办法想劝说兴广,迎来的却是箭雨。此后他每日在宫殿里饮酒作乐,宫殿里满是穿着暴露的宫女。

  苦心看着此情此景,心中大喜,与徐天雷共享天伦之乐去了。他可不是什么圣洁之士,若不是领主们要求他们不可滥近女色,他也想每日浸在这酒池肉林里。

  “苦心先生,您来啦!”徐天雷跌跌撞撞的走了过去,递给他一瓶酒,说道:“陪本王喝!”

  苦心笑了笑,接过了酒,一口气就把一瓶酒全干了。

  “海量!”徐天雷又拿过一瓶酒,递给苦心,说道:“苦心先生,您随意。”

  苦心笑了笑,看向了徐天雷背后的宫女们。徐天雷看着苦心的眼神,大笑了起来,招呼着后面的宫女们上前来。徐天雷很喜欢这个苦心,他说的话总是能让人高兴,他觉得这就是他的知己了。

  宫内,是酒池肉林。城外,是尸横遍野。兴国兵士固然勇猛,徐国兵士却也不是善主。双方兵士互相搏杀着,唯有一路兵士没有出手。荀不求觉得这一切都不值得如此兴师动众,兴王实在太过鲁莽了。但是兴广没有理他,继续在战场上指挥着兵士们疯狂的攻城。

  兴王朋友很少,就像他的儿子一样。兴广从小就被亲兄弟们排挤,因为他是最大的孩子,他必定是王位的继承人。他们都很讨厌他,但是却不表现出来。兴广那时候还小,并不知道大家的心思。直到有一天,他的弟弟诬陷他的时候,他才意识到,原来大家都这么坏。也许不是大家坏,而是自己不应该存在吧。他的父亲找到了他弟弟,狠狠打了他弟弟一顿,同时也打了他一顿。因为他以后会是君王,他不能被诬陷,他的不言不语只会让敌人更嚣张。

  其实自从徐可当死后,兴广每夜都会默默流泪。兴广其实是个很小气的人,一直如此,只要别人动了他任何东西就是他的敌人。但他又很大方,只要有人帮助了他,他愿意为那个人做任何事。

  荀不求坐在远处的军营里,听着外面的厮杀声,简直如炼狱一样。这场噩梦会持续多久?几个月吗?一年吗?还是说直到大家都死了。不知道自己的徒弟现在怎么样,有没有天天练习弓箭。可别整天和那个徐国小公主出去瞎玩啊,他可是未来的兴王啊。

  荀不求的内心没有表面上那么铁石心肠,他其实会在心里想很多事。自从有了这个徒弟,他每天都不能安心。兴近天很淘气,因为所有小孩都淘气。可是他不能淘气,因为他是兴王的儿子。这句话想起了他不禁笑了笑,就像是他的父亲。

  儿时,他偷过一次东西。没人能想得到,他这样的人也偷过东西。他特别喜欢一本书,总是想方设法攒钱要买那本书。他攒了很久,因为家里很困难,买一本书对他们家来说太奢侈了。有一天,他在街上走着,看到一个乞讨的人。他的衣服很破烂,身上到处是伤,脚底已经完全烂了。荀不求想过,为什么那个人要坚持活着?

  他跟着乞丐到了一个巷子里,那里有一个躺着的小孩,小孩不停地咳嗽着。那是年底时候,那个孩子却只穿着一身很薄的粗麻布衣服。

  他很贫穷,可他有衣服,有房子。但这个孩子一无所有,甚至将会失去生命。他做了一个无论如何都无法改变的决定,将身上的两个铁响扔给了那个乞丐。他无法忘记那个乞丐的眼神,他在感谢荀不求,可是他无法开口,大概是个哑巴吧。

  第二天,荀不求在小巷子里看到了那个乞丐的尸体,他的孩子也死了。孩子就躺在他的怀里,铁响就在他的手里,他没有去买什么。也许在荀不求回头的那时候他就死了吧,反正他只是个乞丐,谁会在意他的死活呢?

  荀不求想哭,可是哭不出来。没人会为那两个乞丐哭,他也不该吧。他觉得揪心,可是他无能为力,他救不了他们。

  荀不求最终买下了那本书,再后来,荀不求的家散了。父亲病死了了,母亲带着大儿子和女儿跑去夏乡了,这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去街上乞讨,身上总揣着那本书:《万世书(一)》。

  不久后,老兴王遇到了他,把他带回王宫抚养长大。老兴王把他教的很好,也教了他很多武艺,让他当了个平将。后来,老兴王也死了,他觉得自己再次失去了一切的时候,兴广又出现了。兴广比他父亲待荀不求更好,但是荀不求知道自己不能太安逸,他每时每刻都严格要求自己。

  一个千夫长坐在荀不求旁边,递给他一杯茶。这个千夫长是荀不求最为信任的人,就像兴广信任荀不求那样,也像徐可当信任田信那样。

  “将军,田信这个人可信吗?”千夫长问道。

  荀不求喝了几口茶,才开口回答:“可信,对兴王来说,比你我更可信。”

  千夫长不太明白荀不求的意思,但是也不好再问,只能默默喝茶。

  千夫长名为荀尽难,年纪与荀不求相仿,都是二十多。就像兴广对于荀不求的信任一样,荀不求自始至现在也才见过他几次,却已经把他提拔为千夫长了。在这个铁军里,每一个千夫长都是以一敌十的猛将,他们每个人的才能都配得上大将军的名号。并不是刘、许二将太弱,而是荀不求太过强悍了。荀不求才武兼备,对兵士也是赏罚分明。听说,荀不求每次得到的赏赐都下分给所有军士,每月的响钱也有大半都会用来买酒肉犒劳军士。

  战场上,厮杀声不断,徐国的兵士们已经溃不成军,慢慢往回退去了。徐国的箭阵发了最后一次箭雨后,也跟着一起退回城内了。每个人都看得出来,徐国已经要输了。

  新徐王徐天雷整天沉于酒色,前去劝谏的大臣都被他一一斩首。现在守卫着这个国的人,只剩下了那些跟随老徐王多年的将军们。

  这场仗已经打了五十多天了,战场上,是堆积如山的尸首。兴国有七万兵士去徐国,现在只剩下了五万了。徐国死伤更为惨烈,战场上一大半的尸首都是徐国兵士的。

  后世史书提到过这次战役,他们称之为犬豚之争,以讽刺两王的愚钝。兴广因为听信田信的谎言,亲手毁了自己挚友的国家,并且逼死了徐王最后的儿子。兴氏后辈们也深切相信,自己的那个祖宗其实是个糊涂的愚人。

  在某本王史里,兴疆王曾说过一段话:“人皆有过,父上不曾有,世人皆错看之。”

  这天,新徐王徐天雷来到了城前,看着城下那堆积如山的尸首,良久没有说话。

  “原来是这样啊!”徐天雷说完这句话,就跳下了城楼。

  当天,徐国城破,城门是城内人打开的。兴广带着人直杀到徐王殿,宫殿中央是已经腐臭了的尸骨堆。

  一个宫女几乎是光着身子从宫后跑了过来,她的眼神像是在哀求。可是下一刻她就被一支箭无情的射穿了心口,兴广的命令是杀光这里所有人。

  兴广在徐王宫的上座上坐着,看着下面的将士们。他们每个人都仿佛被鲜血浸泡过,这是战争的代价。再看旁边,那些尸骨是徐可当子嗣的,竟没人去收拾。

  “去好好厚葬他们!”兴广刚下令,就听外面有人跑进来,是一个探子。

  “兴王!方圆十里不知为何突然出现大批他国大军,军力不下十万!”探子说完就瘫倒了,他背上有一支箭,那是颜国的箭,兴广见过几次。

  “让荀将军入城!入城后关城门!”兴广说完就跑向外面,他要去城楼上看看敌情。

  从城楼上看去,七八里外,有一个巨大的圈子在从四面八方往这里靠拢。只看其旗号就知道分别是颜国、奎国、尚云国还有很少抛头露面的薛国。

  这四国几乎都围绕着徐国,所以包围起徐国简直是易如反掌,只是太平盛世的日子太久了,人们都不会去想这件事。这四国中,奎国兵力是最强的,他们的兵士就占了其中一半。

  兴广像一座石像一样愣在了那里,任谁都无法想象为何这么多国会突然出兵偷袭他们。

  荀不求在发现这些大军后,立刻派人勘察。对方的人数不会低于十几万,这个圈的内部到外部甚至长达近半里左右。而需要多少人才能围的住一个国?

  不到半个时辰,对方就已经快要到徐城前了。现在徐国还有不少降兵降将,加上他们的兵士勉强可以到六七万,但是这远不够抵挡城外的大军。

  “将军,应该怎么办?”兴广问道。

  荀不求看着城下的大军,缓缓的从背后拿出铁弓,这把铁弓很长,这也是为什么它可以一次发五支箭的原因。

  “荀不求愿意领一万兵士冲出包围,去寻救兵。”荀不求说出这句话时铿锵有力,绝不像那种随时准备逃跑的逃兵。

  “好!荀将军,我给你一万五兵士,供你突围!”兴广再次把兴王剑交给了荀不求。

  荀不求接过剑,转身就跑走了。兴广看着他的背影,再看看那已经快落下山的夕阳,沉沉叹了口气。

  兴国三月初,兴城。

  兴近天走在路上,旁边跟着徐莹。自从她父亲被刺,田家兄妹不见后,她整日不见一丝笑容。兴近天想让她开心,可是自己都开心不起来。他心想现在父上正带着大军在徐国不知是赢了还是输了,若是输了,会死的吧。

  “近天,回去吧。”徐莹实在不想继续走下去了。

  兴近天无奈,只能带着她回去。其实兴近天每天都会去徐莹屋门前,想去陪她说说话,可是屋子里传来的哭声让他觉得很揪心,顿时就没有推开门的勇气了。

  兴近天刚回到兴王宫,就听到背后有马蹄声传来。回头一看,是荀不求。

  “荀将军!”兴近天赶紧跑过去。

  荀不求身上有一处刀伤,不是很深,却也在不停流血。

  “郎中!”兴近天大喊。

  “徒弟!”荀不求沉声说道:“去拿国印,我们要请救兵,快去!”

  兴近天愣了一小会,赶紧跑去自己房间拿国印了,父上在临走前把印留给了他。

  之前,与兴国关系最好的国有后其、栾国和徐国等国,现在徐国已经没了,只能求助于离兴国最近的后其了。

  后其是那些其国老臣们组起的,因为国无君王,那些老臣们就是掌控后其的人了。

  兴近天出来的时候,郎中已经为荀不求简单处理好了伤口了,血不再流出来了。

  荀不求拿着笔在一张信纸上快速写着:兴国剿贼,不慎被四国围于徐国。我兴国与后其自来交好,望念旧情,后其能出兵相救。

  信末写的是兴王的名字,这样也会让那些后其的大臣们更愿意出手相助。

  “师傅?”兴近天问了一声。

  “把信给后其国送去!”荀不求说完扔下了笔,再次骑上马,往外狂奔而去。就这样简单的两句话,他就走了,仿佛根本没有回来过一样。

  “兴王被四国大军围住了。”徐莹脸色凝重。兴近天听到后的手有些颤抖了,他赶紧跑去找了兴国的几名信使和说客,让他们立刻跟着自己前往后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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