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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援震凤凰城

我想您了爸爸

  大概是在1975年,21岁的我爸爸成为了河北省邯郸市武安市(县级市)峰局万年矿(即今冀中能源峰峰集团有限公司万年矿的前身)的一名普通煤矿工人。

  起初,我爸的每月工资是30元(大约相当于现在的4000元)左右。

  30元代表什么?

  在上个世纪七十年代,购买一碗阳春面需要8分钱,一盒火柴需要2分钱,一斤盐需要1毛5分钱,一瓶黄啤酒需要3毛3分钱,一盒大前门烟需要3毛5分钱,看一场电影需要1毛5分钱-3毛钱,坐一次公交车需要5分钱,小学学费一个学期需要6元,一度电需要2毛4分钱,五十平米房租需要8元钱,只有避孕套是免费的。

  你要知道,在那个时代,只有极少的机器,95%的工作只能靠矿工徒手完成。

  因此,我爸爸很累,每天都会从事非常重的体力劳动。

  不过,时间未过一年,我爸爸会更累。

  那是第二年的年7月28日凌晨3时42分53.8秒,在河北省“凤凰城市”“丰南区”一带发生了7.8级的大地震。

  仅仅二十三秒,一座被誉为“北方瓷都”的城市便被夷成废墟,682267间民用建筑中有656136间倒塌和受到严重破坏,直接经济损失人民币30亿元以上,直接导致242769人“思旺”,164851人重伤,700000多人轻伤,7200多个家庭全家震挂,15886户家庭解体,7821个妻子失去丈夫,8047个丈夫失去了妻子,3817人成为截瘫患者,25061人肢体残废;遗留下孤寡老人3675位,孤儿4204人,成十上百万人无家可归。

  有感范围波及重庆等14个省、市、区(北京、天津、河北、江苏、安徽、宁夏、甘肃、黑龙江、吉林、辽宁、山西、河南、山东、内蒙),破坏范围半径约250千米。地震罹(lí)难场面惨烈到极点,为世界罕见……

  当日,通往“凤凰城”的一条条公路上烟尘弥漫、马达轰鸣,我国上百万军、民乘坐卡车、汽车等从四面八方赶赴凤凰城。

  十数万车辆此起彼伏地鸣响急促的车笛,在泥洼不平的公路上连成了一条条长龙……

  在大地震发生的那一刻,22岁的我爸加完班,刚上床休息,尚未进入深睡眠。

  突然,大地开始了强烈的震动,直接将我爸爸震得掉下了床。

  “不好,东北发生大地震了!”我爸站起身来,透过窗户看着东北方,默默的说了一句话。

  几位同寝室的矿工听后,十分担忧,抽了一夜的烟。

  当日上午七点,矿工们收听了收音机,得知“凤凰城”发生了7.8级大地震,有成十上百万人被埋在废墟里。

  或许在这个时候,万年矿发生了一件超级大事。

  七点二十五分,峰局万年矿矿长坡世泽宣布全矿停工三天,并委任万年矿安保科科长王玉修为“万年矿援震大队长”,组织全矿中五十名强壮矿工前往“凤凰城”救援,并对前往的矿工给予每月双薪的奖励。

  由于我爸爸长的颇为强壮,故而荣幸的成为了其中的一名。

  又因为我爸爸有文化,组织能力较强,故而被“大队长”王玉修委任为“第三救援小队小队长”,带领五名最为强壮的矿工。

  在大卡车将要离开万年矿的时候,万年矿财务科会计员王书雪急忙跑了过来,牵着我爸爸的手,深情的向他说道:“福省,我爸妈去‘凤凰城’旅游,现在还没消息。你一定要把他们平安的带回来。”

  我爸轻轻拍着她的手,向她安慰道:“放心,如果叔叔、阿姨还平安无恙的话,我一定把他们带回来!”

  话音未落,大卡车便出发了,前往一千里外的“凤凰城市”。

  其实,在这个时候,我爸和书雪阿姨已经是情侣了,只是她的父母有点不同意,因为我爸太穷了。

  29日下午1点,“万年矿援震队”大卡车行驶至天津市宁河区北郊,只见此处公路已经被大地震破坏,根本无法北上,只得徒步80里前往灾区。

  待至下午5点,“万年矿援震队”步行至“凤凰城市”“丰南区”。

  看,这里没有耸立的建筑,没有干净的人们,只有震天的哭声,只有援震的军队战士和当地、附近民间援震人们。

  矿工们来不及休息,便开始各自加入他们,一起抢救那些楼板下的生者。

  我爸和两名“火线入伍”的军人搬开了一块大石板,发现一具被砸挂的弓形男性“实体”,“实体”只穿了一条内裤。其他救援人员以为他没救了,也就放弃了救援。

  但我爸经历过煤矿的各种灾难(即瓦斯爆炸、煤尘爆炸、透水、火灾、塌方),比较有经验,觉得有些蹊跷,便蹲下身子,打开手电筒,发现在“实体”下面还有一个幸存的婴儿。

  婴儿的一侧地板上写着一些血字,上面写着:“儿子,爸爸永远爱你!”

  此时,两位年轻的军人忍不住泪流满面。

  这一刻,即便是钢铁做成的人,恐怕也会流下几滴“无助”的眼泪。

  我爸深吸一口气,将眼泪收回,抱起这个婴儿,听了听他的鼻息,发现他还在睡着,便将他交给了医务人员。

  不一会,我爸对这两位新军人说道:“收起眼泪!泪水会让我们的力量变小的!”

  话音刚落,这两位新军人便抹去泪水,继续抬楼板,救生者。

  这种救人的超耗力劳动一直持续到次日上午8点,我爸爸和十几万人累的不行了,便停止救人,开始吃饭。

  仅仅一夜,有10多万伤者被救出,7万多具“实体”被抬出。

  看,我爸吃饭的速度很快,甚至超过了部分军人。

  其实,他根本没有咀嚼那些食物,而是把它们硬生生的吞了下去。

  他的目的很简单,为的是尽快将被困的生者救出来。

  当我爸抬起一块车头盖的时候,发现了一名十三岁的男孩,他的右臂已经被铁皮给活生生的切断了,鲜红的血液正在缓缓的流着。

  有一名参与救援的妇女见状,当即被这一幕吓晕。

  我爸见男孩睁开了眼睛,便把自己的短袖衣撕出一个布条,蒙住他的眼睛,向他说道:“乖孩子,别看!”说完,便将他抱了出来,并将那条断臂用中山装裹住,一起交给了医务人员。

  他将泪水吸了回去,继续抬那些重物。

  没过多久,我爸爸抬起一块厚实的木板,发现有一位中年妇女。

  她用双腿和双臂搭起了一个极小的空间,将她的儿子保护在自己的身体下,以免儿子受伤,而她却纹丝不动的禁受房屋倒塌的砸压之痛。

  当她被我爸爸和几位军人从废墟里扒出来的时候,她的身体已经冷了。

  那个小男孩守在母亲的旁边,一动也不动,只是一对小眼在不停的流眼泪。

  我爸爸累了,想要休息一下,刚坐在空地上,就听见一位年轻父亲竭力的嘶喊:“救命!救我的孩子!”

  他喘了口气,用疲惫的双臂支撑自己起身,抬着沉重的双腿迈向那里。

  当他走到那位年轻父亲身边的时候,他直接傻眼了。

  看,在面前的一块重有千斤的水泥楼板下压着两个孩子。

  这两个孩子被压在千斤楼板的左右,两个小头皆被砸的流血不止。

  幸亏在楼板的中间有一个极其硬实的石凳,顶住了水泥楼板,救得了两个孩子。

  此时,有三个瘦弱的大学生和两名军人正在这里商量营救办法。

  有一名矮个大学生向孩子父亲问道:“这会儿没有能用的救援器械,只能靠咱们六七个人徒手搬。可是,如果只抬一头,劲儿倒是够了,但是只能救一个。如果两头都抬,确实能都救了,可是只怕咱们力量不够啊!你要救哪一个?”

  “你踏马四舅姨夫的,你是救人还是杀人?你还是人吗你?”我爸爸听了这话,怒不可遏,一掌推倒这人,恶狠狠的向他吼道。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真正发脾气,吓得众人冷汗直流。

  两位军人见状,急忙拽住我爸,向他劝道:“大哥,大哥,别发火,别发火,现在救人要紧!赶紧想想好办法!”

  我爸听后,喘了口粗气,向三名大学生和一位军人吩咐道:“你们四个抬那头!记住,千万不能放下!”又向另一位军人吩咐道:“兄弟,你跟我抬这头!记住,死也不能撒手!”又向羸弱不堪的孩子父亲吩咐道:“大哥,等我们抬起楼板后,稍微有点空,你就把硬石头塞进去,以防不测!等空大的时候,你就赶紧把孩子拉出来!”

  众人听后,急忙找来二十几块硬石头,准备等会使用。

  少时,我爸和其他人将双手磨的粗糙些,便各就各位,开始营救。

  众人大喝一声,憋住气息,奋力将水泥楼板抬起。

  未过十五秒,楼板被抬起来了5厘米。

  那位孩子父亲见状,忍住眼泪,急忙将硬石头塞进水泥楼板下的空缝里。

  这个时候,众人的脸无不通红。

  我爸爸一面抬着楼板,一面向众人说道:“大家再努把力,快成功了!”说完,便和众人一起奋力,又将楼板抬起5厘米。

  那位孩子父亲见状,急忙伸手去拉我爸这头的孩子。

  突然,只听见“卡巴”一声脆响,我爸的右臂瞬间脱臼,使得那楼板下坠10多厘米,将那孩子父亲的手和孩子的背部压住,又听见骨头的脆响,继而听到孩子和他父亲的痛叫。

  一位军人见状,一面咬牙坚持,一面向我爸说道:“大哥,再努把力,坚持,坚持!”

  我爸的右臂已经无用,只好蹲在地上,将左肘枕在左膝上,用不常用的左手,外加左腿的劲力,奋力将楼板抬起来15厘米。

  那孩子父亲见状,急忙将孩子拉了出来。

  另一头的四人见状,喜极而泣,一起奋力抬起来那头。

  孩子父亲见状,火速跑过去,将另一个孩子拉了出来。

  随着一声水泥楼板坠地的巨响,两个孩子终于获救。

  那孩子父亲来不及说“谢谢”,便抱着两个孩子,用闪电般的速度飞向急救区。

  我爸爸高兴的站起身来,却感到一阵眩晕,随即便晕倒在地。

  两位军人见状,不敢怠慢,迅速将我爸抬往急救区。

  医生将我爸检查了一番后,发现我爸只是单纯的疲惫致晕,因此便将他安置到僻静处休息。

  31日中午11点,我爸爸苏醒了,他刚睁开眼,就发现面前站着十几位大领导。

  为首的一位身材中等,相貌堂堂,满面和蔼,见他苏醒,便向他说道:“好同志,你辛苦了!好好休息会吧,不用担心,其他的交给我们!”

  我爸点了点头,再次闭上了眼睛。

  等他走后,我爸坐在床上,向一名护士问道:“他是谁?”

  “省委第一书记刘子厚!”那名护士一面给生者消毒,一面向他回道。

  我爸听后,面露微笑,便休息十分钟,旋即又上了“战场”。

  转眼间,时间到了10月28日,所有的生者都被解救出来,所有的亡者都被好生掩埋。

  有必要说的是,王书雪的父母只是受了点轻伤,在被人救出后,便急忙赶往了邯郸市。

  我爸在临时收养孤儿处,见到有一个七岁的地震孤儿无人收养,便将自己手中的肉夹馍递给了他。

  那男孩抬头看了看他,便大口的吃起了肉夹馍。

  我爸轻轻的摸了摸他的头,就像一个父亲摸自己的宝贝儿子一样。

  那男孩昂着头,看着他,将一大口食物吞下肚,随即便抱住我爸,向他喊了一句:“爸爸!”

  这时,左手小指被砸断的“万年矿援震大队长”王玉修走了过来,向他说道:“福省,看来这孩子是真喜欢你。要不,你就收养了他吧,我们帮你照顾!”

  我爸听后,摸了摸他的小头,“半推半就”的接受了。

  为了纪念这次大地震,我爸爸为他取名:震生。

  在之后的五天时间里,我爸爸带着**生给失去家园的“凤凰城市”人民帮忙建造新家园……

  11月5日,我爸牵着养子**生的小手,乘坐火车,来到了三个月不见的峰局万年矿。

  他刚回来,就听到了一个坏消息,自己青梅竹马的爱人、财务科会计员王书雪被她父母“嫁”给了她不爱的一个人。

  这个人叫坡柳风,他长的很一般,能力也不出众。

  只不过,他是矿长的儿子。

  此后,我爸立誓:终生不娶!

  不过,这句誓言在13年后被他自己给破了!

  由于我爸爸在这次援震中表现出色,又颇具领导能力,被全矿树立为学习榜样,被矿长坡世泽委任为矿工3科科员兼任矿工第5队副队长……

  七年后,王书雪阿姨因为患有不孕不育症,没有给坡柳风生下一儿半女。矿长的妻子便让儿子和她离婚,再给他找一个媳妇。坡柳风死活都不愿意,就要和她厮守一生。

  我爸知道了这事后,就把养育了七年的、已经上初中的养子**生“送”给了他们夫妻。

  **生虽然改了姓,可是他仍旧称我爸为“爸爸”,称坡柳风为“爸”,称书雪阿姨为“妈”……

  我特意为这件大事写了一首诗歌,专门纪念我的爸爸。

  《援震歌》

  凤城太不易,

  地震是仇敌。

  灾冷人有情,

  心暖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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