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秋百般寂，秋风多萧瑟！
船蓬外的竹帘被吹得哗哗作响，摇摆不定的小船就连经验老道的船家也不敢继续前行，所以船家取下草帽，掀开帘子低声的问着船舱里的客人：“少侠，等下恐怕会有大雨，不如将船靠岸，等雨停后，再赶路吧。”
“都好。”年轻人笑着点头，酒葫芦却也不离嘴，咕嘟咕嘟的大口喝着。
船家靠岸停船，下了桩，将船绳系紧，也回到船蓬里，顺道把草帘放下，静等秋雨的降临。
不一会，骤雨如期而至，打的船蓬啪啪作响，风刮的的愈猛，好似一头脱困的野兽一般嘶吼着，这艘小船东倒西歪，若非靠在岸边，早就翻在水里。
“船家，还麻烦你，等下把帘子拉开，有个人可能要借船避雨！”
这里莫说是人就连条狗都看不到，怎么会有人来避雨。船家正纳闷中，只听不远处有人高呼：“船家！船家！”闻声望去，只见一书生打扮的落汤公子向着里跑来。船家眼睛瞪的太大占了脸上部位，不可思议都能写在脸上了。
书生急忙忙的跳上船，船滑，险些跌了个踉跄，尴尬的笑笑，进了船。满身是水不知在何处落脚，左顾右盼，恍恍不知所措。
“公子，随便坐吧。”船家好心的提醒道。
“谢谢船家，多谢，多谢。”说着拧着自己的衣袖裤腿，水如注下。
“你还是谢谢冯言吧！”那少侠放下葫芦，低声的说道。
书生满面狐疑，他不确定是否在和他说话：“你在和我说话吗？”剑客点了点头，于是书生继续说道，“那冯言是谁，我为什么要谢他？”只在刚刚一瞬间，他就将自己所有认识的人名字都过了一遍，很确定，并没有一个叫冯言的人。
剑客道：“冯言就让你上船的人，另外，我就是冯言！”
书生苦笑摇头道：“你还真是幽默风趣，在下杜甫，字子美，感谢冯兄让我搭船。”他抱拳行礼，可满面的雨水，湿透的衣裳粘着皮肤显得格外狼狈。
冯言晃了晃葫芦，没听见声响，皱褶眉头将其放在一边，双手交叉于胸前。杜甫看出心思，艰难的从包裹里掏出三坛酒，摆在冯言面前，冲着他挑挑眉。
“你知道你这挑眉意味着什么吗？？”冯言对杜甫说话，却斜眼盯着酒。
“意味什么？”
“就好似将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扒光了衣服摆在你的面前，而你恰巧是个男人！”
“什么叫恰巧，我就是男人！”说着杜甫把将一坛酒推到冯言面前，“请你！”
冯言干咳两声，确认过眼神，这才接过。
船家看着湿漉漉的杜甫说道：“公子，快换身衣服吧，穿着这凉衣容易感染风寒。”
杜甫苦笑着摊手随后拽着衣角说道：“如你所见，我的包里只装了这三坛酒，没有衣服。”
“你还真是奇人！出门在外不带衣服。”虽说吃人的嘴软，可冯言倒是依旧毒舌。
杜甫连忙解释道：“我以前是有衣服的，只是赢了五坛酒后，包就装不下了，这种好酒扔了实在可惜，我就将衣服扔了。”
冯言听了赢的字眼，眉头一皱，放下坛子道：“我还以为！”
“你想错我了！”
“我怎么想你？”
“你心中定是觉得我这个表面白净的书生原来是个只会吃喝嫖赌的纨绔子弟！可你错了，这酒不是我赌赢的。”
“哦？”
“此去西边五十里，有个小镇，知道吗？”
“不知道，说重点！”
“哦。”杜甫吃了瘪，努努嘴继续说道，“镇上有家酒楼，那家店门口有半幅对联，他们放出豪言：若能对出下联者，赠美酒一坛。”
“这五坛都是公子你对对子赢来的？公子对了五副？”船家惊叹于杜甫文采，他是镇上的人，对此事素有耳闻，只是自开店至今还未送出去一坛子酒！
“不，我对了七副，我对到第四副的时候店主已经脸色不好啦，我本无意赢他许多酒的，只是看到这些好对子，一时间手痒就尽数填了。店家舍不得他的酒，赖了两坛，免了我一顿饭钱，好鱼好肉的招待，想必这一坛酒要比一顿饭贵上许多。”
“这一坛酒至少百两！”冯言冷淡的估价。
杜甫说着难免有些沾沾自喜，似乎已经忘记他这个落汤书生的狼狈，这样一对比倒有几分滑稽。
冯言一边笑着，一边将自己的包裹递给杜甫说道：“我看你身形与我差不多，自己取身衣服来换上，算我谢你这坛美酒了。”
杜甫心里美滋滋，像是讨了多大的便宜似的。
杯酒下腹，杜甫已换好了衣服，头巾束发，三分江湖气加上七分书生气倒是有十分的英姿。船家叫好，不吝美言的夸赞了一番。船外雨下的愈大，落在船蓬上啪啪作响，吵的人头痛。
“船家，你这船经得住这风雨吧。”杜甫小心翼翼的问道。
船家尴尬的笑笑，点了点头。
“来，喝一杯！”冯言正式对杜甫发出邀请。
“没有杯子，这怎么喝啊？”
“喝酒是用嘴的，不是杯子！”
杜甫再吃瘪，坐到他的对面，也开了一坛举着喝了起来，喝了一大口便被呛得咳嗽，冯言看了哈哈大笑。
子美白了他一眼，转头对船家说道：“船家，一起来喝一杯吧。”
“不了不了，我等下还要开船呢。”
“那真是太可惜了。”
“你们文人侠士的东西，我这个穷酸船家是无福消受的。”
“我倒是很羡慕你呀，至少不用在江湖上漂泼，回家之后有妻儿为你捧上热粥，若非不得已，谁又想做个江湖人。”言语中带着丝丝凄凉与无奈。
“那你为什么出来行走江湖呢？”
“人知道的秘密越多，死的就越快。”
“那你就没有遇到过一个让你心动的女子？”子美不依不饶的接着问。
“有一个，不过最终我离开了。”
“为什么？”
冯言瞪了他一眼，刚想说话就被抢先说道：“我知道，人知道的秘密越多，死的越快嘛，你这个人有时候挺有趣，有时候真没劲。”
似乎他自己也感觉到了，为了不让场面尴尬下去于是问道：“那你呢？为什么出来，看你的样子应该是个富家贵公子。”
“我是出来玩的。毕竟知行要结合嘛。”说完他又皱着眉头喝了一大口酒，学着冯言的样子，擦了擦嘴，倒有几分江湖浪子的感觉。
“你要去哪？不如我们结伴吧，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好，看你那么孤单。”杜甫像个话唠，喋喋不休的说着。
“随着这船吧，它到哪，我去哪。”
“你要不去付了船钱，我就信了。”
……
“这是种比喻！比喻你懂吗？”冯言恶狠狠的骂到，“你就像个苍蝇，嗡嗡嗡的吵个不停！”
“我们一般说苍蝇，用，只！”
“船家，等雨停了，把他扔下去。”
杜甫看了眼船夫，再看了看冯言，又看了看桌上的酒便一把将酒全部揽到怀里，扮作可怜状的对船夫说：“那有劳你等雨停后，把我和就这酒一同扔了吧，我倒不要紧，可惜了这美酒啊。”一句三叹气。
冯言见酒被收，立即先是一愣随即谄媚的笑着：“玩归玩，闹归闹，别拿美酒开玩笑嘛，你想去哪，我们一起呀，多大的事，你先把酒放下了。”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二人吵着闹着，来的甚急的秋雨此刻已停了，船夫揭开船帘，一束光照了进来，冷风一吹，杜甫打了个寒颤。俗话说：一场秋雨一场寒。这雨后天气肯定是更加阴冷，冯言手里捧着酒坛，他在想，远在天涯的她应该也在想让自己加件衣服了吧。
“开船吧！”
笑，苦笑？还是想到了谁会心一笑呢？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