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
都猜出了云玊心情不好,回栖凤殿的路上,一行人噤若寒蝉—一只有跟着云玊久了点的一个侍女心疼她,见她紧蹙双眉,不由出言劝慰:“……娘娘莫气了,都怪这方子诺不知好歹,这几年若不是娘娘老替他说话,只怕他早被从前线拉下来了,又岂能为黎民百姓做些什么?娘娘要是不甘,我们不如在皇上面前告他一状……啊!”
被凌厉的眼刀吓得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侍女匆忙低下头,与此同时,一道明光却在她心中恍然照亮,有什么一瞬清晰起来。
她突然想到,这些年来,云玊虽然不曾放过任何一个在背后诋毁她的人,甚至朝几位对她讳莫如深的大臣也泼了脏水,却从来没有动过这个王朝生存的根本——在外替皇上征战四方的方将军一根指头。
甚至,还屡屡替方将军说好话,打消皇上对其的猜忌。
难道,娘娘和方将军……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大跳,侍女恨不得把多嘴的舌头割掉,再也不敢发语。
但鸦雀无声中,她却忽地听到云玊的声音。
她大声道:“都听好了!今日之事,谁都不准外传!若让我在外面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那我的手段你们是知道的,剩下的话不必说出口,一行人已解其意。
想在栖凤殿活得久,就不能多嘴,一直到回到了住处,侍女还在念叨着这句话,匆忙洗了手,她还得赶在皇上到前给云玊重新洗漱。
正待卸了首饰去喊人提洗澡水,云玊却突然叫了声。
她摸着发,神情严肃:“我的簪子呢?”
“簪子?”侍女一愣,“是娘娘常戴在头上的那个黑檀木云纹簪吗?”
说来也奇怪,那簪子样式普通,市值也不过数两,但从侍女进栖凤殿时,就没见云玊从头上拿下过……侍女不由一颤,难道,它对娘娘有什么重要意义吗?
四下寻找了片刻,眼见簪子仍是不见踪影,云玊的秀眉越蹙越紧。
“找!都给我回湖心亭去找!”
将栖凤殿内可用的太监宫女通通赶去后花园,云玊心中的大石却没落下半分,好似隐隐有种感觉在说,那遗失之物是不会再回到她手上了。
……
“娘娘……我们真的都找遍了,小李子还跳下湖去寻了半个时辰,实在是找不到啊!”狠狠叩着首,太监宫女们心里不住的颤抖,浪费了那么多时间,还没寻到云玊的饰物,今天这小命怕是保不住了。
听说曾经有个宫女,只是无意间将云玊用的金簪掉在地上踩了下,就被拔光了所有头发,在脸上刺了字赶出宫,没多久就受不了周遭人鄙夷的目光,自缢身亡了。
心里越发毛骨悚然,却久久没听到云玊的回音,有人悄悄抬头,发现一向灵慧的娘娘此时正一脸呆滞——像是伤心,但又不止于伤心,混合着茫然和无措眼神流露,就像快飞上顶端的百灵被折断了翅膀,只能无助的坠下深渊。
良久,云玊才叹了口气,低低道:
“派人去将军府盯住方子诺,一有异动立刻来报。”
什么?就这么放过他们了?太监宫女们不可置信地对视了一眼,几乎手舞足蹈。好在仍未忘了云玊从前的面目,强自镇定后才匆匆退下了。
亥时,云玊在屋内来回踱步,最后决定再做碗参汤给皇上送去。
侍女几次想要出声提醒,那么晚了皇上很可能已经睡了,却被云玊那坚定如炬的眼神所威吓—这一碗参汤,难道是什么非做不可的事?
送到寝殿,皇上果然已经睡了,好在侍卫对云玊也算熟悉,让人把参汤捧了进去说圣上醒后会告诉他云妃娘娘来过,云玊这才作罢。
子时,派去将军府的人回报,方子诺不知为何请了朝中几位大臣至家中小坐,手下的副将拿着调动禁军的令牌而出,矛指皇宫。
“娘娘,我们要不要……通知皇上?”来人忧心忡忡地道,方将军这举动,目的其实已不言而喻了。
抬眼,却落进一片无尽的深湖。
云玊漆黑的眸中什么也没有,仿佛既不信方子诺会造反,也不觉得自己的人生会有何改变—一提声,她轻轻道。
“派人去寝殿看看本宫送去的参汤皇上喝了吗,薄荷……”听到自己的名字侍女一颤,立刻站直了等云玊的吩咐。
“你陪本宫去次望星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