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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如雨
离人泪
没有什么能够与时间抗衡,如果有,那一定是经时间打磨后依然不灭的信仰与坚守。
你能带我离开这里吗?”
清脆的女声征询中带着期待,唐晓翼顺着声音看过去,对上了一双红宝石一样璀璨的眼睛。
很难想象这是绝症患者的眼睛。女孩的双颊因病痛而显得苍白,身体也有些颤抖。唯一与这一切不符的就是她的眼睛,那双眼睛里闪烁着对未来的渴望。
没等他回答,女孩就说了下去:“我想去一个洒满星光的秘密花园,长眠在那里。”
病房里剩下的两个人也来找他,告诉他他们想离开这里。这还是唐晓翼记忆中大家最快乐的一天。
理智告诉他他应该好好养病,偏偏他不想被理智束缚。
他向往着远方的世界,似鸟投林。他从小就是孩子王,羸弱的身体下是一颗永远热情的心。
那时他的病还不算严重,受了少年意气的驱使,他掀开被子,打破一切别人告诉他的“应该”,下床落地。他伸手触碰到窗户,毫不迟疑地推开了它,带着他的伙伴们离开了这座宛如密闭牢笼的医院。
太阳毫不吝惜自己金色的光,暖融融的晨光落在四个少年的身上。
明明他们认识没有多久,却熟悉得像是多年的伙伴,因为他们向往远方的心情是一样的。唐晓翼露出了自信不羁的笑容,满怀希望地开口:“我们要去世界各地冒险,成为最了不起的冒险家!”
四个人的手牢牢地握在一起,林鹰说:“我们给冒险队取个名字吧。”
“大家的名字里都有翅膀的意思。”唐晓翼微微低头,思索了一下。
“就叫羽之冒险队吧。”
香巴拉一行绝对是他触及灵魂的记忆。
唐晓翼看着极力煽动自己的凯恩,不屑地轻哼一声,代表羽之队拒绝了他。
他凭借高超的话术成功让凯恩放走了他们,走出几步他回头确定身后没有龙虾兵,才开了口:“真是难忘的旅行。”
于飞飞感慨地点了点头,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永生固然令人向往,但是把握好当下的每一天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希燕没说话,但是赞同地点了点头。唐晓翼放慢了脚步,三个人都心照不宣地等待着走在队伍最后的人。
林鹰连迈步都已经十分吃力,更不要说像剩下三个人一样奔跑了。这次冒险耗去了他太多的精力,也许过不了多久,他就只能靠伙伴们扶着走了。
但是队伍中没有人埋怨,也没有人放弃他。大家没说这件事,只是在细节处小心照顾着他。
唐晓翼没有问他后不后悔放弃永生的机会,林鹰也没有提。
他们的生命比常人要短暂,却不意味着他们会为了更长的生命放弃底线。
只要问心无愧就足够了。他们熟悉彼此,清晰地知道对方的心意。
四月早天里的云烟原本应该轻灵美好,可是近日来乍暖还寒,春风料峭。
原本温柔的春风吹过他的脸颊,无端地带来了几分寒意。
春风没有带走绵长的愁绪。
03.
厄运降临的时候,唐晓翼真切地感到了无力与渺小。
所有的人都陪在林鹰的身边,但还是阻挡不了死神的降临。
希燕一直握着他的手,也见证了他的手从温热到冰凉的全过程。
就在他们准备去另一个地方冒险的途中,林鹰突然说自己很累。所有人都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大家把他扶到树下,少年安静地靠着树,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但是目光依旧平静澄澈的如一潭清水。
偏偏是这样的眼神,宛如一把尖刀,精准地刺进每个人的心口。
他本不该是这样的啊。他这个年纪,不正是太阳一样的年纪吗。
他的心智早就在一次次的冒险中成熟起来,那么多日日夜夜,他也早就做好了迎接这一刻的准备。
于飞飞抱着林鹰,哭得泣不成声,希燕的双眼都红肿了,唐晓翼也很想哭。
他们都是坚强的人,可到底不能在这样的时刻压抑自己的情绪。
唐晓翼告诉自己不要哭,作为羽之队的队长,如果他都坚持不住了,希燕和于飞飞要怎么办啊。
他一面拼命告诫自己不要哭,一面泪水止不住地落下来。
病魔没有压垮他,痛苦没有撼动他。但是就在这一刻,骄傲的少年泣不成声。
他是真的好希望羽之队永远四个人。
04.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粗心到这种地步,也许是希燕太坚强,也许是他还沉浸在林鹰去世的伤痛中。
如果不是希燕突然倒下,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还会粗心多久。
他无法想象她一个女孩子是怎么承受那么大的痛苦而不表现出来的。她那么突然地走着走着就栽倒在地,一切都像一场最差劲的噩梦。他不喜欢逃避,却自欺欺人地问自己怎样才能醒过来。
现实中的世界,大家一定一切都好。他一睁眼就能看见林鹰喊自己去冒险,听到希燕责备自己的漫不经心。
他失控地一拳捶向墙壁,很痛。
希燕已经说不出完整的句子,话语支离破碎,却还在宽慰着两个伙伴:“晓翼,飞飞……明明医生说……我不可能活这么久的……现在这样……也已经很不错了……”
她酒红色的眼睛真的很好看,如同他第一次看见的一样,灵动而神秘,只是里面的光一点一点暗了下去。
他记起她说过的话,想去一个洒满星光的神秘花园度过余生。
唐晓翼抹了一把脸上,凉凉的,除了泪水还有雨丝。
他抬头去看天空,虽然已经是晚上,但是阴沉沉的,根本没有星星。
他和于飞飞给她立了墓,放了娇艳欲滴的鲜花在墓前。淡黄色的太阳菊明媚温暖,向阳而生,寄托去他所有的想说的话。
没有关系,反正星光总会有的,一旦出现,就一定能撒遍这个世界的每个角落。
05.
他今年十四岁,便潇洒恣肆了十四年,从前是没人看见过他流泪,现在是他流泪也没有人看见。
他是看着于飞飞停止呼吸的。他和前两个伙伴一样,在对他的无尽祝福与对未来的期盼中长眠。
他不想管别的事情,在于飞飞的墓前坐了一整夜。
从他带着三个人翻过那扇窗户时,他就知道会有这一天。只是彼时的他不知道大家竟然会先他一步离开,只留他一个人孤单地守着属于冒险队的所有记忆。
反正已经走过了那么远的路,波澜壮阔地活过了一次,要说遗憾,也没什么遗憾了。
只是,他真的很想念四个人在一起的日子。
想念于飞飞喊他“队长”时害羞的笑容,想念早些年林鹰的好身手,想念希燕在四个人吵架时耐心的劝慰。
06.
后来,他遇到了新的冒险队,如他期待的一样,那是很棒的接班人。
他们是四个格外有活力也格外正义的孩子,三男一女的组合让他回忆起了过去的一些事情。
他带着洛基招摇地登场,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小队的引导者。
对昔日伙伴的思念没有因为他们的出现而减少一分,但是唐晓翼懂得生活要向前看,尤其是对于本就时日无多的他而言。
他们在自己的引导下变得越来越好了。他在内心感叹。假以时日,他们一定能成为了不起的破谜者,带着羽之队的一份一直优秀下去。
07.
闪着光的藏银刀划破一切虚空,他突破身体的极限左手持刀,砍断了生命树的中枢神经。
周围的一切都在崩塌,密密尔泉的水不仅不像他想的一样冰冷刺骨,反而十分温暖。
他抱住洛基被水打湿的毛,想要轻声说一句“辛苦了”,但是周围涌动的水让他说不出声。
但是这次,他意识到自己不是孤身一人了。
本来以为自己到了最后都不会对四个人说起往事,可是终于是说了出来。
跳入水中的那一刻,他明明有千言万语想要对他们说,但最终也不过一个回身,一句保重。
再见的日子遥遥无期,还是不要许诺什么了吧。
只要相遇过,不留下遗憾就足够了。
一直如此。
在意识模糊的前一刻,他的眼角落下了一滴泪。
晶莹的泪水很快地融入了泉水,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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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随
引子·问心
这是焚烧在冬天的熊熊烈火,挺住蹙成的风与雪,无再少。萧萧雨中谁在听君无言诲。
过了严冬,成就了初春又再度看到寸寸绿意,春意盎然的一切将冬雪阑珊。
美好释译成了: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好似神明端摩已久才谱写的神话。
传奇的色彩已褪去,成凡人;代代相传的薪火灭,逃不过。
高处不胜寒,当初的那个曾经的你与我还在吗?
谈笑风生长歌当哭,若成雨,乱世战。
那寸绿意,是故乡春季的代表。淡然时光告诉少年,故里的桃花又开了。
如姑娘的胭脂,穿梭的时光如水的轨道。复古风永远停留那条街。
少年,他……好久没回去再看看了。
若少年今朝回去看,怕不是不识唐人街。而是位于唐人街的唐家不认他?
若来生所求不到,那便放下平生中的太多执念就归矣。
少年惆怅伸出手,伸向独眼般太阳。想抓住那一缕那一丝的光芒。
近了,快抓住了。可结果子规鸣啼,太阳被突如其来的云彩遮住了。
一只艳丽的花蝴蝶漂亮地在空中划出一条弧线,停在少年伸向光头的手。
我们都是向阳而生。记得那天残阳如血的色泽跌过地平线。
人生苦短,童言何当无忌?
那个春天,收住眼泪,且莫悲伤。
向阳而生,追光而去,前途似锦。
少年栗色的发稍映在阳光之下,处处生光辉。威风凛凛的白狼王扭身与他对视,金色的瞳仁闪着不熄不灭的威言。
一人一狼一声不吭,想说的话仿佛藏在了对方的双眸。而这种语言,是唯有他们才懂的才懂。
·
某一年的某一天,涛声悠悠的海风,一搜木制的豪华海船平稳行驶着,顺势乘风踏万里浪。
悠然自得的船只犹如张开双翼的幼鸟,想翱翔于蔚蓝天际。
唐装少年在船上玩耍儿,忽然看到半开的窗棂,一只海鸟正飞向窗帘杆,不久便傲然挺立在杆上。
少年素不知天下有这样新鲜事。一路追寻着海鸟,吹进来清新的海风也未能阻挡少年的蹒跚步伐。
少年追寻海鸟闯进了船王的私人房间,看到摊开的航海日志,一行秀气的行楷字迹清晰可见:
“百年之后,我将成为一个不朽的传奇!追寻我足迹的勇士啊,你们将发现最庞大的财富,见证最瑰丽的神话!”
落日余晖缀映长袖,少年读完沉思半刻。
一缕光仿佛被少年攥握蜷缩于手中。
就在少年片刻沉思中,金发碧眼的船王先生推开了门。
推开门的那一刹那,唐装少年闻声抬头望去。空中目光相交,瞳仁对视,昙花一现的瞬息万变是眸中的悲喜交加。
“晓翼好看吗?”船王亚瑟走向唐晓翼,手搭在唐晓翼满头栗色呆毛的脑袋。
吹进柔和的海风荡走蹉跎的陈年往事,潮湿的海的气息中少年昂起头。
天真地望着船王亚瑟,海船甲板了阑珊灯火美的勾起若有若无的笑。
稚气未脱的话随着悠悠涛声穿进亚瑟的耳畔:
“那……未来,我会成为什么?”
船王先生愣住了,夜幕降临身旁的灯火照在他的金色秀发,照在唐装少年的栗色双眸,照在那摊开的航海日志了……
亚瑟沉重叹头气,弯下腰直视着唐晓翼,仿佛自己就是个算命先生:
“唐晓翼。一个绘染唐突事物,敢冲向破晓之际展开羽翼凌空飞翔的神话。”
这句话,令年仅六岁的唐晓翼相信了。
没有一丝怀疑是浮云,但“海神之子”号上灯火熄灭,玄天上方皎皎星河在睹示世人的归宿。
杳无踪迹徒在人心上,也慢慢腐朽甩开烂漫的星辰。
平息的大西洋掀起一抹波澜,通过沧海仿佛看到下面的一声笑,隐匿已久的秘密再度浮现……
·
“我尝试着完成约定,但梦的魂兮突归来,没有点缀的夜空——黑暗。”
少年漫步在夜晚中,冷清的城市,平凡的街道,却又是不同的感觉。
少年浑身都在发抖,病魔缠身何尝不欲痛无言。轻声喃喃着:“你们......你们真的不打算回来了?”
霎时,点点雨滴从浓密的乌云落下,打湿了少年那身制工精巧的唐装。
“滴答滴,滴答滴。”
少年却全然不顾,任凭雨水冰冷地滴落,释然一笑,过了唐人街,来到了一片空旷的草地上……
那是拥有着羽之六年期许的地方∶
六年前,羽之的到来,日衔着虹为之点缀。我们在虹下的约定,风雨都有在窃听。
六年后,却是我一个人独自站在这空旷的坪上,一切乏味。没有他们的世界,前途似锦也都无趣。
问心无愧,当年是约定,明记得刻骨。走的时候,有谁回头说再见……?
问心有愧,我们曾是地平线上最亮丽的神话,同样也是死神握在手中谈笑的玩柄。
“我曾游览万世繁华,也曾跨越各种新颖传说。”
雨从少年俊俏的脸滚落,分不起是泪还是雨……
年幼的我当初并不懂“死亡”,觉得太玄幻,但当亲眼看到伙伴们的离去——
他们的身上熄去了原来闪烁的光,如烛上影,摇曳其间分外朦胧。
“晓翼……”
有人轻喊我的名字,少年回过头。
看见一位红发俊美少年,满无表情的脸上透露出的是青春高傲气质。
他的眸,倾了天下。
就当这是我唯一的可靠,我伸出手,想轻抚着他的脸,嘴不再碎念着:“不要走……”
可当我的手触到他的时,我难得见道他——笑了笑。
转眼又似化为青沙,随风而逝。
那,正是春天,我年少十三岁的春天。
我仰起头,天边的白云参差倾国又倾城,阳光灿烂,柔风轻拂,吹绿了周边在微雨中娇嫩的柳条。
我又再度看到我的朋友一一出现在面前,又一一消失在我眼中。不知何时,眼泌出了一行轻泪。
我笑了笑,笑得那么云淡风轻,那么平平淡淡,竟有些不知所措。
开口缓缓淡淡道:“一群骗子。”
我爱的人与爱我的人已离我远去,而我——竟还奇迹地活着
这生着的荣耀,有点辉煌。花残月正缺,没什么不存在的走肉行尸。
灯光漫漫照旅程,至少我还安好着。
少年撇撇嘴,自嘲了一句,消失在了雨中。
现在当是别人最少年青春辉煌时,而少年ta与他们正在结束,
结束——
权利,幸福,情义——以及这一生。
·
一位少年把翻开的日记本关上,阳光照射在本子、少年苍白的脸上。
淡淡一笑道:“这个故事无人知晓。”
没有人察觉到这一幕,也没有人问少年怎么了,或许更多人根本找不到他。
有人曾受到过他亲自写的信,落款的名字却是一笔英文:
WING
少年他,最终也被人们淡忘了,但他那寥寥数笔的人生也被众人揭晓了。
“真到再度唐人街,你愿陪君同行吗?”
“我愿意,不离不弃。”
“好……”
“我等你。”
综上所述的又是另一个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