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原来是梦

丰路街头。川流不息的车流和往来不绝的人流肆意拼凑了这样一幅繁乱尘世的抽象画。

沈娇置身于人流的中央，周围倏忽即逝的陌生面孔幻生幻灭虚妄如同蜃景。

眼前的红绿灯兀自闪烁个不停，汹涌的人流却突然戛然而止，显得突兀而怪异。好似坐在大屏幕前看戏的上帝慵懒地按下了暂停键。

柒兔的头开始痛起来。一辆名牌轿车缓缓朝她驶来，熟悉的车型，甚至连挡风玻璃上刺眼的反光都亲切得如同置身回忆。

抬眼看见车内叼着烟的父亲和抿嘴微笑的母亲。画面温馨如春，沈娇却感觉莫名凄凉，心下惶恐几欲窒息。

在轿车缓缓经过十字路口的同时，沈娇刹那间预感到了最残忍的结局。

残忍到沈娇甚至嫌厌起会突然产生这样幻想的自己。仿佛那只是和她共享了相同肉体的另一个陌生的人格。

然而如果这一切当真只是幻想，那也未尝不是一种奢侈的恩宠。

几秒钟之后的柒兔如果还剩下足够的理智的话，大概会这么想。

载满货物的大货车从十字路口的岔路中疾驰而出，硬生生地撞上了经过路口的轿车。金属相撞后发出刺耳的声音，刺穿耳膜，回音不绝。

轿车被撞开好远，四轮朝天地躺在远处的行人道上，满地碎裂的玻璃渣反射阳光，刺得沈娇的眼睛生疼。

直到看到鲜红的血液从被压扁的车门中淌出，在地上缓缓晕开来了以后，沈娇才发觉自己早已经泪流满面。

眼泪模糊了周遭的惨绝的画面，心里的痛感却愈加显得真切。沈娇开始朝着蔓延着鲜血的源头迈开迟缓颠簸的步子。

四周的人潮突然开始涌动，红绿灯定格，鲜红的人形和地上的血争相斗艳，刺激折磨着沈娇的神经。

沈娇一手抹掉满脸的泪水，一手推开拥挤的人潮艰难地朝着那一团扭曲变形的废铁跌跌撞撞的前行。

人潮愈发汹涌，冲垮了柒兔削瘦的身子。沈娇被撞倒在地，和满心的伤悲一起一蹶不振。

眼泪再次模糊世界，沈娇看到不远处一块蓝色的车牌扭曲地被摔在路边，上面沾满鲜血。

模糊的世界里，只有车牌上的号码看得清晰真切。

沈娇喘着粗气坐起身来，汗水浸透睡衣。刘海和两鬓都无力地贴在脸上。

什么嘛。原来是个梦啊。

沈娇扶着起伏不定的胸口，强自稳定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