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中月

“还有一个梦。”

许念仔细回忆着之前三个梦里的细节，忽然喃喃道“什么几轮……我们”，她将信将疑地打开软件搜索歌词，一首首地听——没有梦里的旋律。

仔细回忆着梦里的旋律，“深刻的指纹”，许念心里想着再试最后一次，按下搜索。

同样的曲调在耳边响起，不由得一愣，“还有一个梦。”许念再次自言自语道。

没缘由的，许念就是觉得自己和梦里的人还会再见。四场梦，还差最后一个。

“还想再见你，江。”她念着这个梦醒时拼命也要记起的名字，就是觉得还差点什么。

已经是清晨的时间了，但天色好暗，昏昏沉沉，卧室的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坏了，“这里好黑。”

许念到客厅开了灯，联系物业来维修。她坐在沙发上想着那三场连续的梦……

学校的小卖部里，许念在挑着零食，江在她身后笑着看她。

“馋。”江穿着白色的衬衫，说着，但又一边帮她提着袋子。

“就买就买。”许念朝他做了个鬼脸，江失笑。

许念知道分班后江和她可能就不能待在一起了，有些黯然神伤，但很快藏起情绪。

许念成绩很好，但江最近不知道在干什么，心思总不在学习上，好像在瞒着许念和他的朋友们做些什么。心里觉得很奇怪，但许念知道他一定有重要的事。

江自然地牵起许念的手走出去。

教室。

许念看着江，光照在他身上。江的皮肤很白，看她的眼睛总是温柔的，只是周身莫名的有些阴郁感。

江惯来不爱理人，却唯独对她很温柔。

江帮着许念把书搬到新教室，他的朋友过来，笑着喊“大嫂”，许念红了耳尖。

“他和那群朋友最近好像都很忙。”许念心里想着。

江揉了揉许念的发顶，只是笑。

……

河水好暗，水面好宽，奔涌。过早的清晨还没有足够的光线将这里照亮。

江就站在对岸，只看得到他的背影，越来越远。

许念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江的名字。

她僵站着，只是落泪。梦将醒未醒时一直喃喃地喊着“江”。

梦断。

许念支着头，“江到底……跟我有什么关系？”她记忆里从未出现过这个人的身影，梦里的一切走马观花，所有一切非她的意识可控，又好像因她有些许变化，似她非她。但梦里两人如此亲昵，好像已经在一起很久很久了。

反正，还会再见的——还有最后一个梦。

就这样过了不知道多少日子。久到许念都以为第四个梦只是自己的执念了。

月色灰蒙蒙的，罩着几朵浅浅的阴云。

这次的梦里，不知道身处何地，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许念在路上逃着，泥泞的路，淅淅沥沥的雨。

这条路像跑不完一样的长。

总算，到了。许念精疲力尽地推开门。

江靠在沙发上，面色较上次更加的苍白了，连嘴唇都没什么血色，而眉眼柔和，抹去了几分阴霾。

他受了很重的伤呢。

江见来人是许念，问她怎么样，起身去拿了毛巾给她擦着头发。

许念轻轻摇了摇头，并不打算多说，何必平白让他担心。

见她并不多说，江知道事情不顺利，心里有了独自解决的打算，却并没有告诉许念。

晚上躺在床上，累了一整天，许念昏昏沉沉地睡去，不知时间过了多久多久。再睁眼时，江在身边。

“没事了。”江轻轻说。

许念一愣，他身上斑驳的血痕触目惊心，“你又受伤了？”泪水不自觉模糊了视线。忽然感觉到被拢进一个温暖的怀抱，“没事。”江的声音轻轻响起。

只剩下许念的抽泣声和江轻拍安抚她的细碎声响。这一刻的美好如此真实，真实到许念都从未曾意识到一切都不过一场幻景。

梦境一转，许念一个人走在旷野，渐渐地，闻到一阵淡淡的焚香味，她一直往前走，走了好久好久，都找不到江的身影。可她就是觉得江会出现。

终于——是江。

江坐在草地上，手腕处绑着白绷带，紧闭着双眼，看不见她，渐渐虚幻起来。

耳边依稀响起哭声，逐渐清晰起来，此时像梦更不像梦。

旷野像一点点被抹去，黑白色基调的布帘浮现，相框里放着许念的黑白色照片，抽泣声此起彼伏，一幅幅面孔出现，戴着白色的小花。

反应过来的许念一阵惊异，“我不是好好的吗？”

跟着那阵最初的焚香味，许念走到后院——是江和他的朋友们。

没有惊讶也没有害怕，他们好像知道许念会来到这里。

“抱歉，打扰了你的生活，”江开口，“我，异时空的恋人。”

这个时空的许念，意外离世。江通过祭血把她一缕神魂寄托在异时空的许念身上，那么，许念，是她，也不是。

梦里的一切，不过是残存的回忆碎片。

梦断，缘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