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初觉得自己好大面子。生平第一次,被这么多人追着跑,而且并非为了她出色的人格魅力,而是……她是同伙!夏俊艾自打被她拉着跑,就一直呆愣着。傻乎乎地跟着她,任由她摆布。
不知何时,他终于回过神来了。他猛地甩开她的手,在她诧异的目光下,沉声道:“我没有错,为什么要逃?”安初原本被他弄得有些懵,现下听他这么一说,哭笑不得:“不过权宜之计罢了。难道你就真的傻愣愣地站在那儿挨打?换做谁谁看得下去啊!你这张漂亮的小脸蛋要是被打坏了,你哭都没地方哭去。”
夏俊艾除了出色的理科天赋,还有的,就是一张人畜无害的小脸。这张小脸,也没少给他惹桃花。
安初对这些东西好奇的很——每个女孩都有一颗八卦的心。夏俊艾倒毫不在意,拿到的时候随手就丢给了她,权当给她找找乐子。安初看着那些娟秀清爽的小字,也是舒服的很:“那女孩长的怎么样?”
夏俊艾还真的细细想了一会儿,无奈道:“没看清……没你漂亮。”
安初听到自己想听的话,满意地点点头,‘客气’道:“啊呀啊呀,普通人到我这级别有些困难……嗯,应当长得不错。”
夏俊艾点点头,慵懒得像一只刚睡醒的猫儿:“所以所以?”安初凑近了,笑嘻嘻道:“你真的不动心?这封信,我真的认真鉴定过了,辞藻秀丽不失大方,字体圆润流畅——肯定是个诗书气很浓的女孩子——现在这种女孩子难找。”夏俊艾半阖着眼:“不难。”
“啊?”安初愣了愣。
夏俊艾笑了,带着恶意:“亲爱的同桌,你不就是么!”
安初傻眼了,一动不动地看着他。过了很久,才缓缓地吐出一句话:“你也终于说了句像样的话……”
夏俊艾无语。
而现在他实在是没心情同她漫天的胡扯。因为一帮人已经追上来了。他反手将她推出去:“跑!”他长得清秀斯文,可力气却出奇的大。安初这么大个人,竟直直的被他推出了好几米外。顿时,她就被人群挤开了。
她跌倒在地上。人群有意识无意识地从她身上踩过。她手背,膀臂上全是脚印。夏俊艾被围拢在中间,见她直接被困在地上任人踩踏,急急地就要走过来,可惜他没机会。因为已经有几个人将他包围住,你一下我一下的拉扯起来。
安初生平第一次见识什么叫做踩踏事件——原来是这样的。没体会过这样的苦,感受不到这样的疼。
夏俊艾的目光始终没离开过安初。和那些人的厮打中,很难看见那个小小的身影。直到最后,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他自母亲死后,第一次体会到这样的恐慌——就像自己很重要的东西,终于又要被夺走一样。他不知哪里来的力量,竟将那些壮汉全部推倒在地,跌跌撞撞地朝人群跑去。
“安初?”他浑身都在发疼,腿也软的无法支撑——刚才的打斗,已经耗尽了他绝大部分力气。那些人的脚也往他的身上招呼。
血从指缝中慢慢溢出。他趴在地上,拼命搜寻着那个身影。
安初裸露在外的皮肤被踩的不成样子,她只觉得自己骨头都要断了,血从背上缓缓渗出,濡湿了她的衣裳。她将脸紧紧贴着地——这样,她才能感受到一丝清爽的气息。她周边全是人,大都在拼命往前挤,好似一个个勇敢的战士,要奋勇同夏俊艾抗争似的。
安初又一次体会到了人性的可笑——生平第一次这样理直气壮,正义凛然,竟只是为了鞭挞一个尚未成年的孩子,难道不可笑,不可悲吗?她第一次为人性感到悲哀,以往她看到那些由美好,变得可怕的人,都持以冷漠的态度。如今她终于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泪水是烫的,灼烧着她的脸。
夏俊艾手扒着水泥地,终于,透过那密密麻麻的腿,他看到了他所期望的那个身影。他拼了命地往前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