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的伤其实并不深,但无奈口子比较大,所以一时半会也止不住。
安琴进门简单和安俐打了招呼后就直直上楼回了房间。房间门在她身后关上,但她并没有上锁。
她以前从来不锁房门的,突然锁上肯定会有人来问。但安琴把浴室门锁了,然后将水龙头开到最大,水流哗哗地响着,冲刷下她手上的鲜红,落在池子里晕开,像是一幅蜿蜒的水墨画。
毫无预兆地,安琴突然发现自己视线变得模糊。
她有些茫然地抬起头,在镜子里和一个眼红通红的人对上目光,她才知道自己哭了。
她哭的无声无息,眼泪却是像龙头里的水一般直掉。
她其实好痛啊,也完全不知道怎么办。
她不知道这么大个伤口要怎么遮挡,又多久能愈合,会不会留疤。更不知道被刀划一下会不会伤口感染得破伤风。
破伤风杆菌是厌氧菌,按理说她应当让伤口尽量裸露以抑制细菌生长,但伤在手臂上,露出来除非是瞎子才会看不到。
还有她的手机,她该怎么解释呢……
镜子里的人非常茫然,安琴仔细看了一会儿,伸出另一只手抹开了眼泪。
她吸吸鼻子,又低下头。手上的血迹基本被冲干净了,因为水流太强,一时半会也还没有新的流出来。安琴的手指穿过水柱轻轻地按在伤口上,又疼得一下子收回。
眼泪差点儿又涌上来。
关掉水龙头后安琴迅速抽了一截纸巾卷在手臂上。她卷得很紧,然后她曲了手臂夹住纸巾不让它松开,用另一只手在架子上摸透明胶。
安琴的东西从来都是随手乱放,但她会记得东西都乱放到了哪。果然很快她就摸到了要找的东西,随着“呲啦”一声,透明胶被撕开,安琴低着头将它一层一层卷在纸巾上。
纸巾透气,但透明胶不。所以安琴只在头尾缠了两圈,然后歪头用牙咬断了透明胶。
沉着脸凝视了两秒自己的手臂,安琴仰起脸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伤口毕竟没有止住,就这几秒的功夫安琴便看到纸巾上又泛了红。
但安琴没有管它,而是先洗了个脸,确定洗去了脸上的狼狈后,她才准备打开厕所门走出去。
可是厕所门先被急促地敲响了。
敲门声急促,但并不大。可以听出是被人刻意按低了音量的。安琴有些复杂地看着映在门上的一大一小两个人影,感觉自己的头比伤口还痛。
边伯贤安琴?我爸不在家,阿姨在楼下没上来。你开开门,刀伤你自己处理不好的。
安琴:……
边伯贤的声音也放的很轻,还带了好几分安抚的意味。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现在是怎么回事,安琴叹了口气,一只手放到了把手上。
边白熙我哥不会告诉大人的,别多想。
边白熙也压着声音说道。
安琴没有回话。她舌头转了一圈最后只是舔了舔自己干涩的嘴唇,她没再矫情,利落地开了门。
门外的人似乎没料到门这就开了,一高一矮两张脸上几乎是复制黏贴的懵然。
安琴一时间竟不知道先看谁。
三张脸对视了几秒,气氛诡异。
最后还是眼看伯贤的目光就要往下落,安琴条件反射将手背到后面,却又因为牵扯到伤口眉头飞快地一蹩。她眨了眨眼,把被疼出来的生理上的眼泪又挤了下去。
安琴随便坐吧,床也可以。
安琴扬扬下巴示意,声音因为哭过还有些干哑。
等边白熙边伯贤都退开了,安琴才走出浴室,然后伸手把两人没关的房间门关上。
边白熙搞快点吧,快吃饭了。
边白熙催促道。
医药箱在边白熙腿上,安琴扫了一眼,又抬起目光看向伯贤。
安琴麻烦你了。
边伯贤不麻烦。
伯贤笑了笑,又迅速正了神色。
边伯贤手。
安琴顿了两秒才把手递过去。
第一次有人这样帮她处理伤口,这人还是边伯贤,安琴不知是该感动还是如何。
伯贤小心地摘下安琴手上的纸巾,就这么一会儿功夫纸巾已经鲜红一片。
尽管伯贤动作已经很轻了,但纸巾还是牵扯一些皮肤组织,摘下来的时候是密密麻麻又细小的痛,安琴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呼吸一滞。
边伯贤忍忍,马上就好。
伯贤轻声安慰,手上的动作更轻了。
消毒的酒精碰上来的时候安琴整张脸苦得不堪入目。她别过头,垂下眼,刘海落下几缕挡在脸前,霎时就像是突然拆掉了盔甲,柔软又带点强撑的倔强的一面如数呈现。
边白熙很痛吗?
边白熙看她那副模样,扭扭捏捏还是关心了一句。
安琴:……
安琴不痛。
安琴硬邦邦地甩出一句,扭回头强行表情管理又变回了云淡风轻的模样。
边白熙被安琴的面子大过天弄得彻底服气,佩服地看着她,不说话了。
边伯贤一声不吭以最快的速度帮她消好毒缠上了纱布,然后才抬起头,眉还锁着。
边伯贤那些人具体做什么了?
他的语气很不好,可以听出其中夹带的自责。
安琴抿了抿嘴,
安琴你不都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