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过去了,南风也越来越暖了,路上的行人也穿得清凉了许多,海棠花开,柳絮飞扬。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商贩们都在自家的摊位上撑起了伞,有些挪到了附近的店铺里。春雨细细绵绵地飘落下来,朦胧之中或粉红或雪白的花和商人路人红红绿绿的油纸伞使京城的春天多了一分意境。
幼年卿言爹,我们现在有十个铜板了,用来干什么好呢?
卿言拍了拍口袋,几个铜钱“铛铛”响了几声,很清脆,像是姑娘家的步摇首饰碰撞的声音。
卿言很开心,因为有了这几个铜板至少几天不用饿着。
卿枫摸了摸卿言的头,笑了。这钱本应该给两个孩子置办新衣服,但是犹豫了一会儿,卿枫道:
卿枫这些钱啊……我们用来买些贡品和香火,清明节了,我们理论上应该给逝去的亲人上一炷香的。
哲隐抬头一笑,表示同意。
一路上雨水飘飘洒洒,有些模糊了视线,他们没钱买伞,也没有斗笠,只能动作快一些。好在街道上的行人比平日里少了一些,几人走的还算迅速。
御桑南终于找到了,先进去再说。
这道人依旧一身锦衣,只是样式简单了一些,只用金线刺绣的龙腾点缀。一把剑悬于腰间,用篆书刻着剑名“春华”。剑身上雕刻着两枝柳藤——细小的叶子,态势像被春风拂动。剑鞘用冷玉制成,以翡翠点缀。整把剑都给人一种春天到来的感觉。
他扶了扶斗笠,风尘仆仆,一抬脚进了一家酒楼。正是卿枫被轰出来的那家酒楼。
前面一个衣着简朴的路人去店里讨水喝,酒楼老板眼皮都没抬,在柜台拨弄着算盘,让店里的小二把他轰出去了。
御桑南老板,来杯茶。
酒楼老板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哼”字来,漫不经心地抬眼一看,见道人这身行头当真了得,一看就是个有钱的主儿,立即一副点头哈腰的姿态。
酒楼老板哎!这位客官上座请,茶水马上来!
那道人摘下斗笠。
御桑南不必了,来壶好茶,给刚才那个人送过去。
酒楼老板顿了顿,又笑着说:
酒楼老板是,这就送去!那个……小二!拿壶茶给他送去!
道人一脸不满地说:
御桑南你自己给他送过去,现在。
酒楼老板笑着,头上的青筋都暴起了,又咬着牙根说道:
酒楼老板是是是,这就去,这就去!
道人盘坐在窗边,剑平放在桌上,喝着茶水望着窗外的景色入了神。
御桑南春天啊……
另一边,卿枫带着两个孩子买了香火贡品,正往回赶。几人找了半天才寻得一间荒废的屋子,支起来一台供桌,点上了香。
卿枫愿逝去的亲人们在天有灵得以安宁,不受苦楚……
卿枫跪在地上,卿言和哲隐也学着他的样子虔诚祈祷着。
外面的雨还没有停,卿枫看时间不早了,看了看钱囊——铜板还剩下不少。卿枫拉起卿言和哲隐,用手拍掉他们身上的土,又给哲隐仔细地整理了衣领。
卿枫走,我们去买点吃的。
卿枫带着卿言和哲隐出了门,恋恋不舍地看了一会儿供桌,缓缓关上了吱嘎作响的木门。
可能是下雨天的原因,街道上买小吃的商贩都没来,粥铺老板也没了踪影。糕点铺不愿意在雨天做生意,因为糕点受潮会影响口感。京城的酒楼一家接着一家,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开着的只有一家。
卿枫攥着钱囊,在酒楼门口犹豫不决。毕竟刚被赶出来,再想进去真的很难,可若是不进去,让两个孩子饿着?这不现实。许久,卿枫小心翼翼地进去了。
柜台,空着……饭桌,几个小二忙活着……老板呢?卿枫茫然,就向小二要了一盘菜,两个馒头。一低头,正好瞧见卿言和哲隐睁着大眼睛望着窗边出了神。
卿枫也向窗边的位置看了一眼——正好望见那个道人品着茶,左手食指一下一下地敲着桌子,仿佛在等人。
卿枫卿言,哲隐,这样盯着别人不礼貌,我们找个地方坐下准备吃饭了。
卿枫带着两个孩子刚刚坐下,凳子还没捂热,酒楼老板就匆匆进来了,还是一副点头哈腰的样子,赶紧走到了那个道人身边。
酒楼老板嘿嘿嘿,客官,茶水送完了,您可还有什么吩咐?
酒楼老板这一笑,可谓是难看极了。
御桑南没事了,你去忙吧。
酒楼老板一转身,恰好看到坐在角落卿枫递给哲隐一个馒头,一下子就火了。
酒楼老板好啊!怎么又是你们几……
酒楼老板话说一半,那道人就把手里的茶杯狠狠地砸在桌上,瞪了他一眼。酒楼老板一看事情不妙,又低头去柜台了。酒楼老板坐在柜台的椅子上,用力拨着算盘,像是在拿算盘珠撒气似的,私底下恶狠狠地看着这三人。
哲隐一双小手死死抱着馒头,汤吞虎烟地吃着,雪白的馒头上印上了两个泥印子。
卿枫哲隐,慢点吃,别噎了。
卿枫把菜和馒头推到两个孩子面前,自己留着一碗粥。
幼年卿言爹,你不吃这些吗?
卿言嚼着馒头,腮帮子鼓鼓的。
卿枫卿言,食不言,你又犯……爹不吃了,最近也不饿,你们两个还要长身体呢,多吃才能长高。
那道人正坐着,看着一家人的一举一动,在桌子上放了一块银子,又捏了个决,把自己隐了起来。
卿枫很快吃完了,带着两个孩子准备离开。酒楼老板一看那个有钱的道人没了影子,立刻起身道:
酒楼老板站住!
卿枫脚下一顿,心想这下死定了,抱起两个孩子撒腿就跑。谁知店里的小二不是白养的,跑得比狗都快,卿枫跑了不出三十步就被按在了地上。
酒楼老板我呸!一群猪狗不如的东西,打了老子还想跑了是吧?老子今儿个告诉你,这事儿过不去!我见你一次打一次!
卿枫护着两个孩子,被店里的人打的有些视线模糊了。
酒楼老板还敢来我店里吃饭了?!要不是老子看今天有贵客,我早把你们踢出去了!
说着,突然一阵风拂过,伴随着一道寒光,一群人莫名倒地哀嚎起来。酒楼老板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看到那个道人右手握着一把剑,斗笠收起,挡在卿枫身前。
酒楼老板你?!!
御桑南怎么?仗势欺人?
那道人把剑一收,扶卿枫和两个孩子起来了。
御桑南如果再有下次,我就削掉你的狗头。
酒楼老板一听,直接跪在地上,恨不得给那道人磕三个响头,让他留一条命在。
酒楼老板小的不敢了,小的知错了,这位仙人高抬贵手,饶过我吧!
道人一挑眉。
御桑南哦?那你打算怎么补偿?
这时雨渐渐变小了,一群人的头发都被打湿了,酒楼老板沉思着。
酒楼老板补偿……怎么补偿……
道人弯下腰,盯着跪在地上的酒楼老板,清了清嗓道:
御桑南第一,向他们三人道歉;第二,把他们带到你的酒楼,好生照顾,不得怠慢,我每天派人来检查,如果把他们养瘦了……那就别怪我剑不认人了。
卿枫有些惊讶。
卿枫这位道友,你能来搭救真的万分感谢,不过这……不太妥当吧。
御桑南有何不妥?犯了错就是要补偿的,你说是吗?
酒楼老板立刻爬了过来,脸上分不清是雨还是汗。
酒楼老板是是是,妥当,妥当!我这就把这几位贵人接进去!
道人正了正袖口,带他们来到屋檐下方,对老板道:
御桑南你先带着这群人回去准备,我有话对他们说。
几人连滚带爬回酒楼去了。道人微一欠首,道:
御桑南在下御桑南,昆仑山道人。这次实在是抱歉,本想隐了身等你们出去再找你们的,没想到那老板竟是如此。
卿枫幸会幸会,不必客气,刚才真的是多谢了!
御桑南看着两个孩子,笑了笑。
御桑南这两位可就是卿言和哲隐?
两个孩子睁大了眼睛,沾满泥的手各自拉着卿枫。
幼年卿言正是!
幼年哲隐这位叔叔怎么认识我们两个?
御桑南依旧笑着。
御桑南你们两个可愿入我门下,做我的徒弟?
三人都是感到惊奇,实在没想到会有人收留自己。
幼年哲隐愿意!
幼年卿言当然愿意!真是多谢,多谢!
卿枫和哲隐激动得简直要跳起来了,齐齐向御桑南行了一个天揖礼。
御桑南好,今天有些晚了,我们先回酒楼,改日去我观中学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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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第一章更完啦!大家可还喜欢嘛?劳动节加更!记得来看呀!
以后没更新完一章都会有小剧场!期待一下吧~
即将改名!
原名:落入凡尘的你
更改:微雨凡尘
下周更新时改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