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宋歌这一觉睡得很好，她甚至感觉她比平常人更加敏感的神经达到了从未有过的巅峰，所以她在醒了之后下意识懒洋洋的蹭了蹭柔软的被子。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在睡梦中的时候，有一个特别温暖的力量包裹着她，那里有种熟悉的归属感，那是一种毫无排斥的感觉，就像是她跟这种力量同出一脉一样。

“醒了？”屋子里突然出现了一个陌生的男声，宋歌原本的睡意一扫而空，她“腾”的一下坐起身，睁开眼睛这才发觉她所在的地方早已经不是熟悉的小屋，果然是这一觉睡得太好了，警惕性都变差了。

她的目光顺着声音发源地看去，瞳孔骤然睁大，原本安分的精神力突然极度波动，宋歌的神色突然带上了几分本能的恐惧和痛苦，她记得这张脸，摧毁精神识海的痛仍然历历在目。

宋歌猛地跌下床，那名男子看着宋歌慌乱的身影面容染上了愧疚与心疼，他上前几步想要扶起她，可后者分外剧烈的躲避动作让他顿住了脚步。

宋歌看见那个男人朝着她走来，手脚并用的爬起来，整个人快速退后，好像眼前的人是什么洪水猛兽，她把自己缩在角落，像一个缺乏安全感的孩子。

“宋歌……”宋羡之哑着嗓子，眼睛里泛上了水雾，这是他给这个孩子起的名字，现在叫起来，嘴巴里止不住涌上苦涩。

宋歌捂住耳朵，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落满了脸颊，她甚至自己都没反应过来，身体的本能已经不允许她再硬撑。

“为什么……”宋歌低着头，声音细弱蚊蝇。

“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呢！我已经没有价值了，你是不是想让我复活我母亲！？我求你……放过我……”宋歌崩溃了，她语无伦次的求饶。

她曾经是多么高傲的一个人啊，现在已经卑微到了尘埃，“我把命还给你了……你放过我吧……”

宋羡之看着宋歌崩溃的样子，双手握紧又放松，他突然抬手，给了自己好几个巴掌，他大步冲着宋歌走去，宋歌背靠着墙，没有再退的余地了，她用手臂抱住头，好像这样就可以保护自己一样。

宋羡之在她面前半蹲下去，伸出手环抱住缩成一团的宋歌，这是他第一次抱他的女儿，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下的相认。

斗魂赛场上她出色的表现让他产生了错觉，他甚至认为宋歌已经释怀，果然还是他太蠢了，做丈夫时是，成为父亲后还是。

“对不起，是爸爸的错，爸爸不会伤害你，对不起……”宋羡之把下巴放在宋歌头上，眼角沁出了泪，他心里无疑是愧疚的，一步错步步错，他欠了宋歌太多。

宋歌在宋羡之宽厚的怀抱里逐渐平息下来，她缓缓抬手抓住了对方的衣角，身体颤抖，眼睛止不住的落泪，她紧紧咬着嘴唇，不肯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爸……”她终究还是没忍住，这的名词她曾经幻想过好久，久到她自己都忘记了当时的期待，现在叫起来仍然灵魂战栗，那是刻在血液里的本能，一种雏鸟归巢的本能。

“唉。”宋羡之同样声音颤抖的应下这句话，他用手轻轻擦去宋歌脸上的泪痕，有点笨手笨脚。

“我不用再被摧毁精神识海了对不对？”

“我不会再被人无缘无故带走了对不对？”

“我也可以做自己对不对？”

“我也可以为自己而活对不对？”

宋歌现在就像个小孩子，固执的想要答案，宋羡之神色复杂，郑重的对着宋歌点头。

她看着宋羡之的脸，看着看着又哭了，她突然伸出小拇指，这个动作幼稚的要死，但是宋歌做出来却让人心疼的犹如针扎。

宋羡之也伸出手轻轻勾住宋歌的小拇指，安抚一般，“你是宋歌，你不为谁而活，你只为自己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