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月落风起，星涌云散，我只管藏匿于其中，然后长眠。

沈元的记忆越来越模糊了，温时敛和盛况决定，还是带她回商城，商城有熟悉的医生，知道沈元的病情。

顾浮再一次失踪的事情，好像都被沈元越来越严重的病情给掩盖下去了。

温时敛和盛况买了最近时间的飞机票，想离开康市。

温时敛还与商城的医生开了视频会议，探讨此次病情与上次的不同。

开了这个会议之后，温时敛便取消了飞回商城的飞机，盛况不理解。

“哥，这样拖下去，沈元迟早会没命的！”盛况怒吼。

温时敛稳了稳心神，他想到医生说的，让沈元再受一次刺激，可能就会恢复记忆了。

听完温时敛的解释，盛况差点气的掀起桌子。

“大哥，你给我说说，怎么刺激她，她都这样了，还刺激她干什么？”盛况真是万万没想到，他以为最靠谱的温时敛居然现在变得这么不靠谱，今天无论如何，他都要带沈元回商城。

“盛况，你冷静一下，我们现在回商城也会让沈元更难受的，现在我们就呆在康市的医院好了，顺便给沈元检查一下，说不定……”说不定康市这座大城市的医院可以有办法治疗沈元的病呢？

温时敛没说完，盛况夺门而出，医院走道里的病患及家属都投来异样的目光，盛况也不管，径直走到楼梯口，他现在需要冷静冷静。

“有病啊，真的是！”一旁的小护士小声嘀咕着，被盛况狠狠瞪了一眼，差点给人家吓哭了。

“不好意思，这是新来的实习生，见谅见谅。”护士长赶忙打着圆场。这是温医生的弟弟，她见过。

温时敛赴洋留学回来后实习的第一家医院就是康市人民医院，是被院长称赞过的优秀人才。

盛况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摇了摇头，对她们说了句“抱歉”，就坐着电梯下楼了。

他现在要去将顾浮逮出来好好问问，他到底居心何在！

沈元迷迷糊糊中听见了盛况和温时敛争吵的声音，她支棱着坐起来，面色迷茫的看着周围的一切。

一会儿，她才出声:“大哥，我们这是在哪啊？”

声音嘶哑的不成样子，她猛烈的咳嗽，嗓子有更加明显的灼烧感。

咳着咳着她不自觉的流出了眼泪。

温时敛还以为是她太难受了才哭的，赶忙上前去给她擦拭眼泪。

沈元颤抖着手摸了摸自己的被泪水沾湿的脸颊，疑惑道:“我明明一点也不难受啊，为什么会流眼泪？”

可眼泪还是止不住的往下流，温时敛觉得自己不能再看下去了，他心疼的像被无数只针头一个接一个扎在肉里。

温时敛起身到卫生间里，他将自己这个脸浸泡到冷水中，直到眼睛里的酸涩感消去，才起身抹了把脸上的水，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陌生号码。

“喂。”温时敛先开口。

……

“最好能快点，沈元她……怕是坚持不了太久。”温时敛说这句话的时候感觉自己都是绝望的，如果这次沈元没有撑过来，那以后这样的事还会有很多很多，会不定时发生，像颗炸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爆炸了。

“我相信你。”

……

“谢谢你。”温时敛像是思考了半天，才憋出一声谢谢，除了这个，他不知道该怎样感谢。

电话挂断，温时敛重新走出卫生间，沈元趴在床边，想睡又没睡的样子，像一只小野猫。

看见温时敛出来了，沈元眼眸亮了起来，可没等温时敛走过来，沈元又趴回病床边睡着了。

温时敛缓缓到沈元病床边，将她的睡姿板正，动作熟练，沈元的睡姿一直不规矩，从小到大只要放暑假，沈元肯定得到他家里去，她睡的七仰八叉的时候也都是他给板正的。

“怎么就偏偏让你受苦了呢？”温时敛叹气，家里的小孩属她最宝贵，却没想到是落入别人口里的小羊，任人宰割。

沈元哼唧，想必是睡的不舒服。

“他们欠你的，哥哥一定让他们十倍奉还。”温时敛摸着沈元的头，“都怪我们的小公主心地太善良了，导致他们这么嫉妒你，你要快快好起来啊，不然你可让我们怎么办才好？”

……

这天下午，温时敛对着沈元说了很多很多话，包括一些不能说的秘密，比如他为什么会愿意放弃国外的市场回到国内选择教书……

这件事情本来温时敛是准备瞒着沈教和温娴的，奈何盛况那个蠢队友，直接给他俩吓得连夜坐车来了。

当然，怎么可能只有他们两个来，整个家里除了上学那几个小孩都来了，他们和温时敛一见面就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

温时敛烦躁的看了一眼盛况，盛况哪知道会有这么多人要来？他只是想让舅舅舅妈来照顾沈元而已，这下算是自己的失策了。

“你们先进去看看沈元吧，我去给盛况说点事。”温时敛危险的眼神直勾勾看着盛况。

盛况背后发凉，可这十几号人堵在门口，他想跑也跑不掉，只得被温时敛拎着走了。

走廊尽头是个小阳台，用来晒医院床单的，他们进去的时候，有风吹起，盛况有点恍惚，两个人站在那里，相默无言。

他们看着远方的车水马龙，看着医院楼下来来往往的人群，突然觉得释怀了。

“如果沈元真的不记得了，那我就带她去国外散散心好了。”温时敛开口。

“只要对她好，我做什么都愿意。”盛况闭了闭眼，外面的阳光刺眼，他越来越看不清面前的城市了，“这样也好，她能快乐安全的活着，这样……应该就是最好的结局了吧。”

大概他们俩给沈元的庇护，真的就只有这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