恸

九良！

九良！

孟鹤堂的心中痛苦地呼喊着

耳旁呼啸的风声，嘈杂的世界，他似乎一切都听不到，都看不到了

他的眼里，只有那个在他面前沉睡了的人

他的九良，他的道侣，他的心上人

刚才那一击正好打在胸口上，他痛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但却挣扎着过去，抱住周九良

他不顾一切地抱起九良，拼命地摇晃着他

他不知道怎么了，他不知道他自己怎么了，他不知道九良怎么了，他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脑中像是一团乱麻，却只有那一个念头

周九良，周九良，周九良

你怎么了？

现在不是睡过去的时候啊

你孟哥我，还要和你走很长的路啊

我求求你醒过来啊！

九良！！！

他的内心哭喊着，抓狂着，痛苦着

孟鹤堂九良……！九良……！你醒醒啊

他尽力不去注意到九良胸口的那一抹殷红

可还是将颤抖着的手按在了上面，好像要阻止血液流出来

突然感到怀中的人儿动了一下

他心里一阵像是失而复得的狂喜，连忙低头去查看，却听到了一个虚弱的声音

周九良（周航）孟哥……

他刚想回答，怀中的人却紧紧握住他的手，似乎在阻止他说话

周九良（周航）对不起……

孟鹤堂九良……你……好点了……？

周九良却又没了声息，只是小声地在重复着什么

靠近的听，他一直在说着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实在没有力气再说别的了

周九良拼命地睁开眼睛，想再看清楚他的脸庞，但却看不清楚

眼前越来越模糊，像是盖了一层霜

他的怀里很热，但他的周身却发着冷

他闭上眼了

孟鹤堂想说些什么，突然感到怀里的分量加重了

他的心里，像是有根弦断了似的

他慌乱地捧起周九良的头，大声地呼唤着他

他告诉自己九良没事的，没事的，但泪水却止不住的流下来

完全是在自欺欺人

孟鹤堂九良！九良你看看我行不行，你看看我啊！

他第一次这么号啕大哭

他抱着他不撒手

还依稀记得，上一次这个姿势，还是当初他们相识的时候

那晚，周九良喝醉后，他也是用这个姿势把他扶到客栈的床上的

那晚的幸福，今日的悲痛

郭德纲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场闹剧怎么收场

不是他心狠。这两个都是他磕过头的徒弟，其中一个和他的关系还十分亲密

只是一个仙门世家的弟子，怎能与魔界的公子同流合污？

于谦也似乎有些后悔，不该下手太快，但面色依旧保持着冷清

转念一想，这件事根本怪不得他

孟鹤堂哭得似乎要晕厥过去

纵使他有一身横练的功夫，在同龄弟子中出类拔萃，那能说明什么，那又能做什么？！

他连一个他想保护的人都保护不了，徒有这一具仙身有何用？！

他血红着双眼，盯着郭德纲和于谦

孟鹤堂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

他任何风度仪态都顾不上了，只是一个劲的问着

管他什么规矩

就在这时，传来一个人的脚步声

是栾云平

栾云平师父！于道长！您们……啊……

他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周九良和抱着他的孟鹤堂

果然，他最不想看到的场面还是发生了

不过他并没有在面色上表露出来

郭德纲和于谦转身欲走，正当他想说什么时，郭德纲在他耳边说了一句

郭德纲把他带回去，让他冷静冷静吧

于谦也没说什么，只是脸上是那副失望的表情

栾云平点了点头，看着二人远去的身影，他走到孟鹤堂身边

栾云平走吧……

没有回应

栾云平走吧

他又说了一遍

孟鹤堂似乎呆滞了，似乎听不到他说的话，只是直直的盯着周九良

他没有像刚才那样痛苦哭喊，也没有像刚才那样发怒抓狂，他只是注视着怀里已经离去的人

栾云平叹了口气，伸手抓住他想把他扶起来

他全身已经脱力了，在抱着周九良的情况下竟还是直接被栾云平拽了起来

栾云平也不想看到原本疼爱的师弟这副模样，想开口劝劝他，可是被孟鹤堂抢了先

孟鹤堂自嘲般的抬起头看着栾云平

孟鹤堂你早就知道了

本来是个疑问句，在他口中却成了陈述句

栾云平没有迟疑也没有遮掩地

栾云平嗯

栾云平在你刚把他带回来的时候

他就知道了

孟鹤堂并没有感到意外

抹了一下将溢不溢的眼泪，点点头

他扯了扯嘴角

孟鹤堂我就知道

栾云平没有搭茬，而是又说了一遍

栾云平走吧

顿了顿

栾云平回去吧

孟鹤堂回哪去

栾云平回你该回的地方

回哪去？

回我该回的地方？

我哪里还有能回的地方

没有了周九良，我也就没有了家

我也就没有了真正的归宿

但他仍旧是勉强地笑着摇了摇头

孟鹤堂栾哥，我哪里还有能回的地方

孟鹤堂我私自带魔界中人进入仙界，本就是大罪，不是吗？

跟何况他心之所念的那人，已经离他而去

栾云平垂下了眼帘——他不想看到孟鹤堂这种颓废的样子

良久，他叹了口气，面向周九良，灵力渐渐在他手中流转

孟鹤堂栾哥……您这是？

栾云平并没有立即回答他，待到运作结束后，他才开口道

栾云平他的元神还在

栾云平他还有转世轮回的机会

听闻此言，孟鹤堂的眼神亮了一下，但又立即暗了下去

就算九良能再回又怎样

这辈子

大概再也见不到了吧

他沉默了

他看着眼前人的身体化为金尘，随风飘去

伴随着散去的，还有那颗充满快乐与希望的心

栾云平也默默地搀起了他

默默地，缓缓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