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正值秋季,长安的空气里也捎带着冷意。檐角的流水滴滴哒哒落在石板上,有一白袍少年,他墨发半束,剑通身雪白剑柄连接处镶嵌着椭圆形的润玉,那玉满身通透,是随意抛给长安街头的首饰铺里,内行一眼便知的十分成色。
少年许是练了许久,他额间布着一层薄汗,势如破竹的剑意直逼两米开外的矮树,所达之处惊扰一片落叶。少年眼角目光窥见来人,身影转动间衣角翻翻,一双劲腿横扫而出,唇齿轻碰:
“阿舟。”
来人一身劲装,右腿与白袍少年碰撞之后凭空跳回原地,他拔出手中佩剑,剑端自下方与少年的尘酿形成一个叉,他手中轻轻使力将尘酿抬起,唇边勾勒出意味不明的弧度。
“几日不见,阿珩使的剑好似长进了几分。”
祝珩借着干净的衣袖擦去额间薄汗,手腕一反,将尘酿的刃处快速擦过梁陈舟的赤霄剑,多多少少有些无力道:
“到底是落你几分。”
“你梁家枪法和剑法讲究狠厉和果断,旁人是学不来的。”
梁陈舟抽回赤霄,与祝珩并排走向石桌,梁陈舟沏了两杯上好龙井,他先是递给祝珩,随之自己举起另外一杯轻轻抿了抿。
“哈哈,阿舟你虽是和我一样自小习武,我爹的指教你却还是看得少了些。”
祝珩本就随口一提,他连着喝了三杯冷茶,随即释然道:“确实,祝家本是江南一代平民人家,自我祖父起寒穿苦读,一朝入朝为官。直至现在都是继承衣钵,举族上下没出过一个武官。”
“再相较你梁家,你爹梁大将军贵为骠骑大将军,你娘纪沅也是将门虎女。”
祝珩轻笑:“大约我骨子里少了分血性吧。”
梁陈舟随手捻了盘里的几粒青皮葡萄,囫囵吞进嘴里。
“珩者,横玉也。”
“公子如玉,想来说的就是阿珩罢。”
他眼里蔓延着笑意,趁祝珩没接过话头,匆匆补了一句。
“还真是人如其名。”
梁陈舟与祝珩一起长大,他的性子早已摸的不能再透了,祝太傅家教严厉,祝珩虽然习武,平日里的言行举止却是一板一眼,堪称大家风范,是长安贵公子圈里的楷模。
祝珩果然愣神,他如同情窦初开被同窗姑娘戳破心事的傻小子,耳根也红上一红。
“你惯会取笑我。”
梁陈舟最爱逗他之后撑着头看他强装正经的反应,他非但不停,还嘴上没把关似的变本加厉起来。
“阿珩恼什么,京城里偷摸爱慕你的姑娘能排队排到城门口。”
“依我看,你倒不如早早把自己许给我,你要是落在任何一个贵女手里,可不是让其他姑娘伤透了心?”
祝珩顿觉尴尬,他知晓自己说不过梁陈舟,只能拿起梁陈舟来时捎带的糕点,一扯绳结,香香糯糯的糕点气息扑面而来,是祝珩最喜欢的枣泥酥,这酥字用的真是好得不能再好,外面的薄饼一口咬下去满是碎屑,祝珩把枣泥酥塞向梁陈舟嘴里,道:“吃的都堵不住你这张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