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则迷茫而焦虑的样子,让大家倍感担心。而不管大家怎么试探着问,莫小则只是紧咬着嘴唇,低着头不说话。就连韩鬼这么没心没肺的,都凑过去坐在莫小则旁边:“行了,别难受了!那个缺德老头儿也让你吃撑了是吧?你忍一忍,一会儿就好。”
本来大家正难受,听他这么一说,都是忍不住的笑,莫小则也抬起头,一脸的苦笑:“韩鬼呀韩鬼,以后,我该如何安置你呢?你看你这身上,都脏成什么样了,褂子脱下来,让秀儿帮你洗洗。”
韩鬼不管不顾的,当着众人就把褂子给脱了。
忽然,钱串子脸色大变,像疯狗一样冲过去:“我……我的,那个,金,我给你的那,盒子,沉甸甸的!在哪呢?你不是一直随身带着吗?”
韩鬼一边接过呼延秀递过的衣服一边解释:“我放在王府了,出发的时候,都说这个老头儿能耐大,我怕万一他抢走,那就麻烦了。”
其实,韩鬼反应没这么快,只不过他下山的时候一直在编这个瞎话,所以,仓促之间也把谎话也圆上了。
钱串子这才放心。
呼延秀一边给韩鬼系扣子,一边问:“钱串子让你保存什么东西啊?”
钱串子赶紧抢着回答:“牛肉干!”
关婷不屑的呸了一句:“吃的东西你让他保管?骗谁呢?不就是那么几根小金条嘛?谁不知道啊!小人之心,小肚鸡肠。”
钱串子尴尬的解释:“不是怕你们拿,那些金子我是打算给吴三娘打一套首饰,所以,暂且保密一下。”
郡主思晨的心思完全没在这儿,她站在门口翘首企盼:“支湃到那儿不会出事儿吧?别变得跟莫小则似的,傻了!赶紧回来得了!那老头不听话,派一堆人马冲杀过去,绑到衙门,他就老实了!”
鉴通和尚喝到:“一派胡言嘛!强求不得!”
“为什么不行?”
“我们要的是,他能看透人的所思所想,这种事只有他知道,你强迫他来做一件事儿,如果对方想的是极乐世界,他转过头来翻译说是烈火地狱,你能知道吗?那不就乱了?”
“莫小则都请不来,支湃那毛毛躁躁的,更不行!我特别了解他。”
鉴通拽着思晨坐下:“施主稍安勿躁!以我对他的了解和判断,他应该可以支撑三天三夜。”
此时,院门一开,樵夫挑着柴禾和一些山果走进来:“大家吃些果子吧。”
韩鬼赶紧走过去,替樵夫卸下柴,惊喜的大喊一句:“看看,大鸟!蒸着吃吧!”
樵夫解释道:“这是白鹇。哎,我刚才下山的时候,瞧见支相公正往这边走呢。”
一句话,如同一根针,鉴通和尚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萎靡了:“阿弥陀佛,一切自有天意,看来,没人能在知心叟的身边呆三天了。”
樵夫一边扫着身上的泥土一边说:“啊?为什么要呆三天啊?支相公把那个怪老头给请下山了,正往咱这边走呢。十好几年啦,老头从来不下山呢!对,我去烧水,好像还有一点茶呢,不多。”
樵夫说完,众人全站起来了,莫小则也回过神一样看着樵夫:“他,把,把知心叟给说动了?”
鉴通喜形于色:“他从来就没有失手过,也没让人失望过!”
钱串子拍了拍鉴通的肩膀:“大和尚,你还是和他在一起的时间短呐!”
半个时辰的功夫,果然见支湃抽着水烟回来了,他的身后,正是知心叟。
鉴通走上前去给支湃施了个礼:“施主功德无量啊!”
支湃喜形于色的喊着:“各位,我把这老头请过来了。”
就听院墙外有人骂:“老东西,你告诉我有什么片猴,你是拿我当猴耍,你等我收拾完这只大鸟,我再找你算账。”
知心叟走到院里,在凉棚中落座,呼延秀给沏了热茶递过去,知心叟惊诧的看了呼延秀一眼:“这么烫的开水,你竟然双手捧着杯子,不怕烫么?”
呼延秀还没回答,知心叟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噢,原来你家世代铁匠,你这满手的老茧,怪不得呢,我还以为你是江湖中的高手。”
他这话一说完,其他人都远远地躲开了。
知心叟喝着茶招呼大家:“谁的心里都有个小心思,刚才这位少年说的话,我觉得很对,心里怎么想和人前怎么做,这是两回事儿,你们不要躲着我了,我不去戳破也就是了。”
鉴通走上前,把事情的缘由始末说了一番,知心叟点头应允:“好吧,那我就陪着不语禅师一阵子。”
鉴通喜出望外。
这时,莫小则缓缓说道:“众位,我不想去参加斗魂大会了,不如,我们就此散去,各自去过以后的日子。”
这话一出,大家傻眼了。
支湃气的把烟筒一扔:“老头,这都是你造的孽!莫小则,你说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各安天命!要不是你,我们来这儿干嘛?大家终于把事儿办的八九不离十了,你要撂挑子不干了?像话吗?”
莫小则看着支湃,认真的回道:“就算是最后得到了,又能怎样?意义在哪?”
支湃用手点指:“意义?你听了这老头两句话,你就迷糊了?那你说,人活着有什么意义?你纯粹是庸人自扰!你们家大火谁放得?你调查清楚了吗?你爹临死的遗愿,你完成了吗?花月姑娘为你惨死,你报仇了吗?关婷为了你,从边外大漠领兵作战的少将军,变成江湖中人,你报答了吗?我们大家南征北战东挡西杀左突右冲上蹿下跳,都他妈的因为你!你现在不干了?行,你说不干了是吧,走,你送我回去!”
莫小则被支湃说的脸红一阵白一阵,支湃拽着他往外走,大家赶紧拦着。
思晨还从没见过支湃这么认真,她怯怯的问:“支湃,你要回泫城去吗?我和你一起去吧!”
支湃放开莫小则的手:“回什么泫城!姓莫的,你送我回我家!”
钱串子问:“你家不就是泫城那块儿吗?”
支湃气的动了动嘴唇,最后狠下一条心,大喊道:“我家在五百年以后,我是因为莫小则才到了这个鬼地方!”
支湃蹲在地上,脑子里想起了断桥上自己如何被踹下水,如何在漩涡中跟随白光奔走,如何在山洞里醒来。
他自己回忆的时候,众人憋不住的发笑,关婷走过去,踢了踢:“行啦,你刚才骂莫小则那些话,都是肺腑之言,骂得对!可你后边说的这些,又不着调了。”
钱串子替支湃捡起了烟筒:“可说你干了正经事儿,说了正经话,说着说着就走下坡路,又不着调了。”
旁边,知心叟冷冷的说道:“大家别挤兑他了,他刚才说的是真的,而且,他刚才回想的整个过程,我虽然不敢相信,但,他绝不是在骗人!”
莫小则恍然大悟:“支湃,原来你用的是勾魂术,你把知心叟给控制了?对不对?我告诉你,这样的是没用的,因为你无法学会他的读心术,也就没办法去参透不语大师心中所想。”
支湃一甩胳膊:“什么勾魂术!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这么长时间了,咱俩就没怎么分开过,你什么时候见我学这些东西了?”
莫小则反问:“那你怎么把他请下山的?知心叟怎么会相信你说的这些谎话?”
知心叟叹息一声:“就是因为,他是五百年后的人,他骗不了我,他也没有骗我!”
鉴通和尚一拍秃脑门:“怪不得这位施主说自己有锁魂术,他哪里是什么锁魂,他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
莫小则惊诧的问:“真的可以吗?真的存在吗?”
鉴通道:“我只是听说过,但没有见过,那时候我还小,我听师祖再给师父讲经之时说过。师祖说,想当年,秦王嬴政还没成为始皇帝之时,听了李斯和姚贾的谗言杀了韩非子。韩非子死后冤魂不散,鬼魂被鬼谷子所收留。而鬼谷子有一个关门弟子,你们都知道是谁吧?徐福!!是徐福给始皇帝带回来的长生不老之术,是他把斗魂谱给带回来的。所以,韩非子也学到了,他托魂在赵高的身上,害死了李斯报了自己的仇,又把秦始皇的那些孩子都杀的差不多了!在咸阳,赵高一次就杀了秦始皇的12个儿子,又用磨盘碾死了秦始皇的10个公主!是他把秦帝国拉入到了火海之中。而背后,哪里是什么赵高啊,就是韩非子。赵高本人,一个卑微的宦官,他怎么可能具有那么高的运筹帷幄的水平啊!!”
听到这儿,莫小则等人无不骇然。而思晨却有点迷糊:“你的意思是说,支湃,他,他是鬼魂?”
鉴通摇头:“非也!师祖当年无限向往的说过,真正的把斗魂谱参透以后,就可以长生不老,只不过,这种长生不老和普通人想象的,人总是不老去不死,完全两码事。而是他的灵魂会在时间里去穿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