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元六年。
“皇兄,你听,这鸟儿的声音叫的的确好听。”长廊中一白衣男子手持金匙轻轻挑逗着一只云雀。
白衣男子身旁的人听闻轻声一笑,将手中的书卷合起,看着庭院之中的那一汪池水,眼中笑意甚浓。
池中鲤鱼躲在荷叶下乘凉,倒是会找地方避开这炎热的暑气。
“桓安,萧家大小姐已经被送出城为百姓祈雨了,你也该动身出城了吧。”那位手持书卷的男子轻声提醒。
只见身边挑逗云雀的那位白衣公子嘴角的笑意不曾减去,再次开口时却带着些深沉:“皇兄,不急,估计这会还未走出城。”
街上一片喧闹的声音,平日这街道上最是繁华,小贩摊位是从不缺席,现如今竟在街道两侧跪满了百姓。
“神明啊,愿天降甘露啊!”百姓虔诚的跪拜着正被禁卫军护送着的那辆马车。
马车里坐着一位身着锦衣的女子,模样略微稚嫩,是刚位及笄的姑娘。
小女子愁容不展,透过马车上那薄薄的窗帘,看着百姓们的祈祷,心里沉重了一分。
因八字被国师推上神女之位,刚过及笄就要离开府上前往城外的碧桃寺为百姓祈雨。
这是多少朝廷官员家的子弟求之不得的差事,在这位小女子这里,却成了苦恼。
这次出行为期一月,当今圣上听从国师之话不允许神女带一个丫鬟随行,不知道自己那傻乎乎的贴身丫头在侯府里会不会受小娘的欺负。
前方传来一阵躁动,听到一阵马蹄声逼近马车。
车子停的突然,这位小女子在车厢里没坐稳一下摔到车窗边。
只听禁卫军首领恭恭敬敬的称拦路人为“明王”。
“明王殿下,车内坐着神女,您这样拦路怕是有失分寸吧?”
来者反倒轻轻笑了一声,声音温澄如玉:“桓安特经父皇批准,前往碧桃寺同神女一同祈福,出了城,禁卫军就可以回宫复命了,接下来的路皆由桓安府内的死侍护送,并非有意拦路。”
那位明王倒是谦虚温顺,不同朝廷上的那些王爷的嚣张跋扈。
车内那小女子对这位接下来一个月要一同坐在寺内祈福的小王爷有了兴趣,正欲掀开薄帘一睹芳容,才刚看到跪拜的那些百姓的粗布衣衫,却被车外的嬷嬷伸手盖住了帘子。
嬷嬷的声音严厉,带着宫里人的一丝傲气,显然对她这位侯府小姐不看进眼里:“萧小姐,您现在贵为神女,莫要破了规矩,不到碧桃寺这帘子是掀不得的。”
这位侯府小姐有些不乐意,讪讪的收回了手,端端正正的在车厢里坐好。
“明王殿下,这夏日炎热,不妨待在下去寻一辆马车过来再启程?”
“不必了,碧桃寺路途遥远,勿要耽误时辰。”那位白衣男子翻身上马,身上处处带着文雅之气。
马车继续前行,街道两边百姓的祈福声再次响起。
“在内可是萧小姐?”那道温婉如玉的声音突然在马车外响起,混着马蹄声。
虽说隔着帘子外面那位尊贵的王爷看不到,萧歆还是侧身抬手行了个礼:“正是。”
只听见传来淡淡的一声笑,马车外的明王说道:“路途遥远,萧小姐若觉得无趣,可同我讲讲话。”
许是明王太平易近人,让她总觉得和父亲口中的其他王爷有些天大的差别。
临走前父亲提了一嘴,这随行的都是宫里人,让她谨言慎行,莫要得罪了随行的宫人们,恐她年少无知说了错话让宫人们在御前告状,就给全家惹了祸事。
前面大哥带军出征前在京城说了句当今圣上的不是,出征回归后被关在了牢里待了一个月才放了出来。
因此父亲还被圣上给扣在宫里数落了一顿,降了官阶。
萧歆透过薄纱帘隐隐约约的看清楚了明王的大概轮廓。
一袭白衣骑于马上,空间有限只能堪堪看得到精巧的下巴。
应该是位模样俊美的翩翩公子。
“多谢王爷体贴。”她轻轻开口回应他说的那句话。
车队走了许久,上山途中仍有零零散散的山脚村民在路边跪拜。
举国上下祈盼着落雨,来解这夏日的干旱。
萧歆坐在车子里端着脑袋昏昏欲睡,临近黄昏,车子在途中歇了脚,用了晚饭仍是要赶路。
车门突然被人拉开,来者是两个小宫女,掀开帘子端进来了一盘糕点。
其中一个宫女从车厢侧边拉出来半页木板,另一个宫女把手中端来的糕点放在上面,规规矩矩的低着头。
“这糕点给萧小姐垫肚子用的,晚饭还须好一会儿才好。”
萧歆撑着脑袋晃了晃神,对两个小宫女浅浅的笑了一下:“多谢。”
那扇木门再次被关上。
萧歆看着那一盘卖相还不错的糕点,伸手捏了一小块尝了尝。
味道甘甜入口即化,是不错的。
可她并不喜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