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年前,宁国侯谢玉离开怀孕的妻子出征西夏,莅阳长公主留在金陵待产;同年,天泉山庄庄主卓鼎风与魔教教主约战苗疆,临走前也将身怀六甲的爱妻送到金陵,委托岳父照顾。谁知天有不测风云,一次被民间俗称为“白喉”的疫情突然爆发,金陵城内顿成修罗狱场。为免疫情扩散,官府封了城,严禁百姓出入,只有一些富贵家族得到了特殊的照顾,其中当然包括谢卓两家夫人。
[在场的人除了萧景睿、言豫津、穆青之流因当年尚未出生不知道那次疫情的严重,但很多人还是记得非常清楚的。]
晋阳长公主那年疫情爆发时,京兆尹派了长史到林府问我们要不要出京暂避,但是我拒绝了。
林燮当年出京暂避的,多半是父兄夫子不在京的女眷,其余的倒基本上都是京中那些纨绔子弟了。
言阙后来还是多亏蔺兄了,没有他回琅琊阁查阅典籍,只怕我们也不知道如何控制疫情。
虽然达官贵人们有些特权离开疫区,但毕竟不能随意行动,州府官员们在附近的各处清净山庙为他们安排了住处,要度过危险期确认没有染病后才得自由。
晋阳长公主倒是苦了皇妹,本就已接近临产,还奔波到离京上有百里的睿山上去。不过……若皇妹没有去,产妇身子虚弱,只怕难逃此劫。
莅阳长公主皇姐说的是,本来皇妹也没打算出京的,但也是想着产后孕妇虚弱,万一不小心染上疫病,怕是无力回天,这才出京去睿山上避祸。
这是谢夫人怀胎八月半,卓夫人怀胎九月,碰巧送到了睿山上的同一座庙宇中做了邻居。两位夫人原本只是在社交场合见过的点头之交,这次同遇患难,丈夫又都不在身边,交往多了后,彼此都觉得性情相投,常在一处针线谈笑,交流怀胎的感受,很快就情同姐妹。
莅阳长公主玉溪(私设卓夫人姓明,名玉溪)确实琴棋书画骑马射箭样样精通,只是有些羡慕她可以天南海北四处闯荡,我却只能永居京城,有时还是有些微的惆怅的。
晋阳长公主这倒也是。
这天,两人正聚在一起聊天弈棋,突然同时镇痛起来。因为产期提前,仆从们措手不及,匆匆准备产房,好一方忙乱,从下午只折腾到深夜,外面电闪雷鸣,风雨大作,等大家惶惶然把心揪成了麻花的时候,终于有婴儿的啼哭声响起,两个男孩几乎同时落草。
梅长苏(低声)可惜……
晋阳长公主小殊,可惜什么?
梅长苏(看了一眼莅阳长公主)娘,你慢慢看吧,这本书上会说的。
莅阳长公主(深吸一口气)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只是我说不出来,小殊你说吧。
梅长苏是。当年小姨突然下嫁谢玉,相信爹和娘也不知道到底因为什么吧?
晋阳长公主确实不知。
梅长苏宫中有一种酒,名为情思绕,女子服下一杯,可致意乱情迷,将出现于眼前的男子认成自己的心上人。皇祖母当年……就是用这种酒让小姨下嫁谢玉,但小姨当时……已经与南楚质子有染,所以谢玉重金聘杀手相思杀掉这个孩子,但……因为后来产婆的失误,将两个孩子弄混,只杀了小姨身边产婆怀里的孩子,景睿保住性命,但小姨知道是谁动的手,所以在景睿刚降生的那几年总是异常紧张。
[林燮大怒]
林燮枉为人父!
[听闻皇家秘辛的几个大臣欲哭无泪,能不能让他们忘掉这件事!他们实在不想知道这些!]
在一片喜笑颜开中,产婆们捧着这金尊玉贵的两个小公子到外间准备好的一个大木桶里给婴儿浴身。
就在此时,意外发生了。
古庙院中一株空心柏被雷电击中,一段粗枝轰然断裂,砸在产房屋顶上,刹那间瓦碎梁歪,窗棂也被震落,狂风猛卷而入,屋内烛火俱灭,一片尖叫声。侍卫和婢女们慌慌张张抢出两位夫人,被吓得向后跌坐在地上的产婆们也手忙脚乱的摸黑从木桶里捞出婴孩,逃了出去。
好在有惊无险,无人受伤,重新择房安顿好了产妇之后,众人刚松口气,突然就发现了一个大问题。
摸黑被抱出的两个男婴,赤裸裸身无牵挂,一般样皱皱巴巴,一般样张着嘴大哭,重量相仿,眉目相似,哪个是谢夫人生的,哪个又是卓夫人生的?
到了第二天,问题更加沉重,因为其中的一个男婴突然喘不上气来,未几就死了。
当谢侯爷带着平定叛乱的赫赫战功,卓庄主带着击败魔教的烁烁威名赶来时,只看到自己虚弱哀伤的爱妻,和一个不知该归谁所有的婴孩。
[众人叹了一口气,只道天意弄人,将两个原本不会也不该如此紧密的家族以这样的方式紧密联系在了一起,如今看来,也不知是福是祸。]
谢夫人既是当朝长公主,这件事就不可避免地惊动到了当今天子。皇帝下旨命两家带着婴孩入宫,想亲自做个判断。
但一看到两对父母的模样,皇帝都知道事情难办了。
……
皇帝抱着婴儿看了半天,虽无决断,但因心中十分喜爱,便想出了一个折中之计:“既然无法确认这孩子究竟是何人之子,那他姓谢姓卓都不合适,朕就赐国姓于他,按皇子辈取名叫景……景睿好了,他生在睿山之上嘛。一年住在谢家,下一年就住在卓家,算是两姓之子,如何?”
[众人又一次深深叹息,早知如此,皇帝还不如直接决定到底让他姓谢还是姓卓,这样……或许就不会有那般惨烈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