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足...”他缓了几口气，释然地看着我，“在二皇子府上的日子，是我儿时最快乐的时光。他像兄长一般照顾我，去治愈我的阴影。”
“可是在我懂事了之后，我知道了他的身份是二皇子，而他的父亲，正是皇上。”
“他丝毫不隐瞒地将皇上诛我九族的事情告诉我，我才渐渐明白，我父母的死，根本没有那么简单..”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子，把酒望着窗外。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打在树柳成荫的湖面上。
“起初我怨恨他，因为他是杀我全家仇人的儿子。可后来我才发现，他的命途，也苦..”
我坐在案前，不安地抓了抓衣摆。
之前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明白，大可当个局外人置身事外。可当我逐渐触碰了这一切，才发现，原来每个人皆身负伤疤..
他转过头，眼里最多了些我看不透的沉重，却还是依然清澈和温柔。
“有一次，我以伴读地身份跟着常华进了宫，那是我第一次遇见唐澈。”他笑了笑，走到我身边坐下，撑起了下颚，“他与常华自幼就相识，更像是童年里为了支撑彼此的惺惺相惜。”
“常华的生母，并不是皇后..”
我抬头看向他，眼里的震惊丝毫不掩饰。
“他的生母，是高氏。在他出生后不久，被皇后用阴谋诡计害死。皇上心里明白，非但纵容这一切的发生，还连其生母死后的称谓都剥夺。”
“这是为何！？”我忍不住问道。
“因为...”他好笑地哂了两声，“他生母的哥哥，是令敌人闻风丧胆武将高驰。有奸臣谗言，高驰位高权重，有意谋权篡位。还有人说，他与邻国边关将军交好，早已收买，所以才会胜仗连连。更有甚者，居然说高驰将军，想要自立为王...”
“高驰将军德高望重，公私分明。他在战场上也遇到过许多与自己志同道合的武友。可就因为如此，竟被有心人拿来做文章..”
“高驰将军被砍了头，妹妹高氏被皇后陷害，皇上一怒之下，接连处决。从此，常华就被分到了皇后身边。”
“他们都以为常华什么都不清楚，什么都不明白，其实他比谁都清醒。他佯装体弱，不沾权武，就是为了明哲保身，在这个入地狱一般的皇宫活下去。而唐澈..有着跟常华一样的遭遇。”
“他年幼丧母，父亲令娶。儿时在家中受尽折磨凌辱，动不动就被关在柴房三天三夜，不予米水。而他如今的后母，正是皇后的表妹，楚氏。”
“虽说后宫不得干政，可是皇后的爪牙早已伸到朝廷各处，可皇上如同视而不见。”
“因为太后..？”我问道。
“...对。”他叹了口气，无奈地摇摇头头，“黄上皇后二人里应外合，不知冤死了多少忠良..可是太后慈祥，却被一直蒙在鼓里。”
他笑累了，疲惫地靠在案边。这些苦楚，想必二十多年，从未与人诉说..
我抬起手，轻扶他的额头。
全都是家庭残缺的孩子..
全都是命运不公的人..
全都是拼命活下去的野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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