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离去

起初，亚兰这座城市是很有秩序的。五湖四海的人共事于此，三百六十行的市民各司其职。

寻常的一个中午，回家的路上，女孩不意外地看到邻居王姨正和社区里的三个百无聊赖的有夫之妇搓麻将。她家的哈士奇被随意地拴在桌角，绕着圈缓慢踱步，望向女孩的神情颇有些求助的意味。

真是笨狗，那结完全就是半松半紧，稍微向外走两步也就能逃脱桎梏。

唯一和往常不太一样的，是家里多出来的一双鞋。

女孩的父母从事工作特殊，保密性极高，常年不在家，女孩对他们的印象少得可怜。

顾雪眠（对保姆）母亲回来了吗？

保姆（压低声音）是的，夫人看起来不太好，小姐还是去看看吧。

女孩默然。

她成长的这十五年，和母亲见面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过来。至于父亲，女孩只记得还未有记忆时似乎见过一面。

仔细想想，还真是和母亲无话可说。

窗外忽一个烟花似的东西飞上天空，却并没有形成什么绚丽的图案。

女孩站在窗前，眼里映出火光，暗色的瞳孔像是燃烧起来，又归于黑暗。

“轰！”

一声巨响短促有力。

顾雪眠今天有什么庆祝活动吗？

温暖的手猝不及防地落在女孩头顶。回头，依照破碎的记忆，女孩拼凑出母亲的光影。

母亲（眼里含泪）我的雪眠都长这么大了。妈妈真的……很欣慰。

顾雪眠（激动）除非母亲今后别再离开，不然还是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

面对突如其来的关怀，女孩失措地大喊。

保姆（不忍）小姐……

母亲（微微颔首）妈妈对不起你，过去，现在或是以后……我只求你不要忘记妈妈，我……真的很爱你。

女孩的视线逐渐模糊，待反应过来时，房间里已经没有了母亲的痕迹。

顾雪眠（低声）我也很爱你。

十二点整，亚兰市中心的钟楼没有如往常般敲响。

视力稍好的市民可以看到远方依稀有飞行物正在接近。

没过多久，一则消息不胫而走——

“昆特轰炸机降落亚兰，两市和平终成幻影。”

一时间人心惶惶。

女孩跑下楼，发现王姨仍不亦乐乎地进行着麻将事业，哈士奇认命了般不再动弹。

吴世勋（喘）你快跟我走，先去我家。

女孩有点懵，没过多久人已经坐在了吴家的沙发上。

接下来的几天，吴世勋和她寸步不离，女孩意识到可能有什么正在发生。

半个多月过去，女孩见到了她的舅舅。

舅舅雪眠，你愿意到舅舅家生活吗？

女孩眼里闪过哀痛，随即沉默地点了点头。

她就这样离开了亚兰，没有分给这座城市多一点注意力。

女孩早就知道了，那天她让世勋帮忙拿网球拍的时候，围墙外飘来一张报纸。

上面，赫然是女孩的社区，不过如今已成为废墟。近处的一只狗，若不是女孩熟悉，会觉得那是一摊血浆。

一切都没有了，女孩这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