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早上,义海前晚应酬到很晚才回家,第二天,毫不意外地起晚了,毫不意外地发脾气,骂素云关掉了他的闹钟,耽误了他谈生意,是个没用的笨女人,净会惹他生气。
素云想像平时一样忍着,还是没忍住,提醒义海,是他自己昨晚忘记定闹钟的,义海仍然嘴硬,说这也得怪素云,他忘了定闹钟,她不提醒他,也不帮他定闹钟,怎样都是她该骂。
发够了脾气,义海掉头就走,不理睬眼泪汪汪的素云,把门摔得很响。
义海这一走,又将会是好多天不回家,他的气性,永远这么大,动不动就发火,发完火就甩手走人,结婚四年了,家务活全是她一个人做的,孩子也是她一个人带的,义海就是个撒手掌柜,还挑三拣四一大堆不满意,这样的婚姻生活,她真的累了,但是,她不能摆脱。
三岁的文唐抱着个变形金刚玩得起劲,看不到妈妈在忧伤落泪,就算他看到了,也不会懂。
过了很久,文唐玩累了,朝沙发上的素云喊:“妈妈,妈妈,我想吃面面。”
“好,”素云打起点精神,坐直身子,抽了张面巾纸,把脸擦干净,抱起文唐出门,去居酒屋,她心情低落不想下厨的日子,就会抱着孩子到居酒屋吃饭。
美香看到素云,热情地起身招呼,同时催促女儿:“淑卿!快去切盘小菜!别干什么都慢悠悠的!”
淑卿朝素云腼腆地微笑着,目光触及素云红肿的眼睛,愣了。
“你还发什么呆?快去呀!”美香只顾催促女儿,完全没留意到素云有什么不对劲。
素云察觉到淑卿的关心,心头一暖,目光盯着淑卿的背影,直到厨房门被关上了,才对美香说,“老板娘,你这个女儿,漂亮,温柔,懂事,我要是也有这么个女儿,该有多好。”
“咳,”美香明显不以为然,“素云太太,你把淑卿说得太好了,她呀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跟你完全没法比。”
每次素云一夸淑卿,美香就是这种反应,跟着就会说一大堆他们家鸡毛蒜皮的事。
不过,素云不会不耐烦,还很喜欢听,五年前,她也是美香所说的那种普通女孩子,家里开着一家小饭店,义海经常来吃饭,刚认识的时候,她对他一点好感都没有,也提不起兴趣,她的梦想是找一个跟她一样喜欢下厨,安于平凡生活的人,一起经营小饭店,像她的父母一样,忙碌平淡地过一辈子。
人生的际遇,太难预料了,她的弟弟不知怎么的,就惹着了道上的人,自己被迫躲到香港不说,还连累得父母遇害,小饭店也被一把火烧毁,亲戚们怕被连累不敢收留她,她孤身一人到处流浪,义海那时提出要娶她,等于是给她一个栖身之所,她纵使不爱他,对他也是感激的,至于能不能靠感激跟他过一辈子,素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淑卿切好小菜,端出来,坐在一旁跟素云聊到她们母子吃完离开,又钻进厨房,洗碗,洗菜,看到美香坐在柜台前打起了盹,淑卿解下围裙,擦干手上的水珠,蹑手蹑脚出门。
远远看到丽娜西餐厅几个大字,淑卿一阵高兴,好在这个地方不难找,龙三跟她说过不止一次,她把西餐厅的特征都记下来了。
每次都是龙三来找她,这次换成她来找他,算是弥补妈妈对他态度不好的歉意,不管怎么说,龙三帮了张家那么多忙,她妈妈不应该总是对人家大小声,更不应该嫌弃人家,张家本身也不过是开居酒屋的,又不是什么富豪,哪有什么条件看不起人。
西餐厅门口有一个和蔼的大叔,唱着《山顶的黑狗兄》洗车,淑卿不知道他就是华哥,以为是个普通员工,问他龙三在哪,华哥先是打量她,笑着说,“你就是淑卿吧?”
看淑卿讶异的神情,华哥又笑了,“龙三经常提起他的女朋友,我猜的,呃,我猜对了?”
淑卿害羞点头,“那么,你是……”
华哥和蔼的笑语看起来分外亲切,“你猜,我想,龙三应该对你提起过我。”
淑卿回想着龙三说过的话,“难道……难道你就是……大名鼎鼎的……华哥?”
“没有什么大名啦!”华哥笑声朗朗:“很不好意思 ,我要告诉你,龙三出去办事了,不在西餐厅。
淑卿失望的神情,忍不住浮现在脸上,她不会形容,只觉得,心里很空很空,没有头绪的一种空虚感。
“要是你不忙,就进去等他吧。”华哥从龙三的赞不绝口,从淑卿羞涩的微笑中,感觉到这一对恋人的情意是又真切又深刻的。
龙三对于华哥来说,就像自己儿子一样,华哥希望他能找到一个温柔善良、通情达理、贤惠体贴的好女孩为妻,龙三要是找不到女朋友,华哥会帮他找到为止,龙三既然自己找到女朋友了,华哥也会帮助他实现成立温暖家庭的梦想。
但有一个前提,龙三得帮华哥完成一些江湖事,才能抽身去做自己想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