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夜晚✔

今夜星辰挂满天，万家灯火节节亮。突然，夜空中的星辰被蒙上了一团黑云，只见几道闪电闪闪划过天边，黑云压城，让整个岳阳城内好似披上了一层厚厚的棉袄，阴阴沉沉的，时刻预示着今晚是个不静夜。

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总是会让人生出焦躁的情绪来，茶杯落案，你直出门外来到一处后院想要透透气，不料气没透着，却意外收获了墙角。

叶白衣“一个毛头小子也敢在我面前卖弄资历啊，来，再出两手，让我看看秦怀章这愣头青能教出个什么玩意。”

好家伙，这姓叶的果真是个老古板，老顽童，竟然敢当着周子舒的面直言不讳的说人师父是个愣头青，还趾高气昂的样子。

你就站在那拐角处不起眼的角落里，微微歪头，便清楚的看到了周子舒脸上那细微的表情，他好看的眉毛拧到一起，眼里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神色极冷，看样子很是生气。

周子舒“阁下武功虽高，在下就算不敌，也不允许有其他人侮辱仙逝的家师。”

本以为叶白衣已经看淡一切，一切事物对他来说皆如云烟，可当他听见周子舒的这番话时，他那平淡毫无波澜的双眼竟也有了些波动。

叶白衣“什么，秦怀章死了？”

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了，让他难以置信。忽而，叶白衣的目光随之暗淡，神色竟有些伤感起来。

叶白衣“也是，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他们都死了。”

说完便轻叹一口气，像是在把刚才那一脸伤春悲秋的低气压给扫了个精光，看向周子舒，问道。

叶白衣“江湖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的喽？”

周子舒细细打量着眼前的人，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见叶白衣冷着脸，没好气的说道。

叶白衣“你刚才说什么我折辱他，我告诉你，秦怀章那小子现在即便站在我面前被我指着鼻子骂，他也不敢喘一口大气。”

周子舒眸子里蓦地闪过一丝怒气，这回他没做犹豫，直接抽出腰间的软剑毫不留情，对着叶白衣就是一道剑光闪去。叶白衣临危不乱，一个侧身便轻松躲过，意味不明的说道。

叶白衣“暗处的朋友也看得够久的了，是时候出来见见光了。”

周子舒脚下一顿，怔在原地，握剑的手松了松，没等他回过神来，叶白衣极速闪过，一把将他手中的剑给夺了去。

你从暗处走来，见周子舒空落落的手，轻轻皱了一下眉，看向叶白衣冷道。

莫菁菁“乘人之危可不是君子所为。”

叶白衣可不是个好脾气，撂下脸，冷哼一声，便目光炯炯的看着手中的剑，语气很是不好。

叶白衣“鬼丫头，这把剑还是我送给他师父的，剑在人在，如今人已经没了，剑还在。”

莫菁菁“那又如何？”

叶白衣倏地收回看剑的眼神，将白衣剑一把扔还给周子舒，然后阴着一双眼睛看你，接着又看向周子舒，从周子舒的眼神中他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突然，他笑了一下，道。

叶白衣“世人皆说，有道是人鬼殊途，人鬼殊途，为何你们还能像现在这般形影不离。”

叶白衣【看你】“莫不是你知他命不久矣，想要将他勾了去？”

你瞳孔微微一震，上下打量着叶白衣，眸里寒光似乎要将他看穿一样。你才刚想要开口，叶白衣好像故意似的，早你一步抢过话语权。

叶白衣“一个将死之人，一个已死之人，果真绝配！”

这时，轰隆隆的一声，天上飘下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来———叶白衣嘴角轻扯出一个假笑，趁着雨还没下大，忽然一跃飞了好几丈远，很快便不见踪影却隐隐传来一句。

叶白衣“难留少年时，总有少年来！”

夜里的风极凉，再加上雨水的冲刷变得更加的凉了，周子舒脸色沉沉的，就连眼神也变得有些暗淡与茫然，他就静静的怔在原地没有说话，任由雨滴落在他的身上。

你眼神淡了淡，走到了他的正对面，就这么定定的看着他———忽然，小雨瞬间变成了磅礴大雨，雨水打在你们的身上，打湿了你们的衣裳还有那一头乌黑的长发，两人尽显狼狈。

冰冷的雨水打在你白皙的小脸，雨滴落在你的睫毛上，微微轻颤眼眸那雨滴便顺着你的脸颊落了下来，像是哭了的错觉。

周子舒愣神的看着你，以为你会给他一个解释，可你却一句话都没有说，倒像是默认了叶白衣的话———他轻笑一声，像在嘲笑自己的自以为是。

周子舒“他说的可是真的？”

周子舒“你从一开始就已经知道我是谁，演了那么久的戏，你不累吗？莫菁菁！”

周子舒的声音由低到高，最后变成了怒吼———一句“莫菁菁”生生将你怔住了，大颗的雨滴无情的打在你的脸上，不知是雨滴将你打疼了还是周子舒的话伤人，泪水竟不争气的顺着你的脸颊直直滑落下来。

莫菁菁“你怀疑我？”

你一句轻飘飘的话，让周子舒愣住了———他自嘲一笑，轻轻摇了摇头，便往后退了一步，苦涩道。

周子舒“我这一生杀人无数，不是我杀人就是人杀我，如今———老天这是在惩罚我，让我———”

话语一顿，周子舒敛去面上的表情，转身便要走，可刚跨出一步，背后却响起了你的声音。

莫菁菁“周子舒，无论最后我们生疏成什么样子，请你记住，对你的好都是真的。”

背对着你，他暗自苦涩的笑了一下，那落寞的背影被雨水浸湿显得更加孤寂，仿佛这寒冷的夜雨是特意为他而下的。

平生无畏无惧，才无所畏惧。今时种种，此后岁月，无风，无雨，亦无你。

最让我接受不了的，是不能继续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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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的雨下得格外的大，顾湘一路撑着伞在雨中穿梭，地上的雨水滴滴溅起，将她的裙摆都给弄湿了一大截，可她却毫不在意，眼神一直在四处张望，像是在找一个很重要的人。

这时，冷风吹来让顾湘不禁打了个寒颤，她稍稍裹紧自己身上那单薄的衣衫，试图让自己不觉得那么冷，许是风雨太大便不自觉的将伞拿得低了些，走着走着，为了看清前路她将伞轻轻一抬，一眼便看见了颓坐在雨中的温客行。

温客行全身湿透，衣服贴在身上，衣襟散乱，就连发丝也被雨水打湿，一身狼狈的坐在雨中吹箫。

顾湘脚步一滞，随后赶忙着小跑过去，将伞靠往温客行，泣不成声的问道。

顾湘“主人，主人你怎么了？”

温客行没有理会顾湘，身体像被掏空了所有的力气，享受着大雨的冲刷。闭着眼睛，温客行无力的放下手中的玉箫，模样很是伤痛。

温客行“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顾湘听着温客行的悲叹 ，竟一下子忍不住哭出声来，虽然她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从温客行这不对劲的神态中，她觉得这一定不是什么好词，不然温客行也不会这般悲戚，落魄的坐在这里淋雨。

回想起白日里发生的事情，顾湘就眼泪哗哗直流，急哭道。

顾湘“主人你怎么了？罗姨的别院被，被五湖盟突袭了。”

顾湘“好几个姐妹都死了，红露也死了，罗姨打不过他们被抓了，你快醒醒告诉我怎么办，主人。”

温客行“你哭什么，我都没哭，你哭什么？”

温客行“你替我哭啊？”

温客行看着顾湘凄凉地说着，然后还悲笑几声，浑身湿透的他对顾湘的话置若罔闻，依旧沉浸在痛苦中无法自拔。

顾湘也不知道温客行今夜到底是怎么了，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突然变得如此反常，失态，这可不是他一贯的作风。看着温客行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可把顾湘给急坏了。

顾湘“主人，我的话你听见没有，主人？”

顾湘边说边摇着温客行的手臂，想要将他从痛苦的边缘中摇醒，可温客行却还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他拂开顾湘的手站了起来，身体一晃一晃的走在雨中———顾湘小小的双手拿着伞，就这么静静地走在他的身后为他撑伞。半晌，温客行情凄悲切地道。

温客行“阿湘，她走了，她已经永远的离开我了。”

顾湘被温客行没来由的一句话弄得一头雾水，不明所以的看着他，只当他是淋雨时被雨水冲昏了头，才开始说起了胡话，可是下一秒又听温客行说道。

温客行“我眼看机关算尽，大仇将报，天就快要亮了，可她却不在了。”

温客行“早知如此，我当初就该好好守着她，也许我们还能在一起谈笑风生。”

顾湘“谁——谁走了？”

顾湘满是震惊与疑惑，他的主人平生喜怒无常，脸上总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总摆着一张冷面，也不爱笑。可是自从出了鬼谷之后，他的主人好像变了，变得更像一个人，一个活生生，有感情的人，这一切好似都来源于一个人，一个他整日挂在嘴边，整夜念叨的人，只要一想起这个人他就满眼含笑，连说话都变得特别的暖———想到这，顾湘双眼一怔，不可置信地道。

顾湘“莫，莫菁菁！”

温客行一听到这个名字，顿时怅然若失，忽地，他将手上的玉箫有一下没一下的拍打在另一只手上，凄声感慨。

温客行“凉雨知秋，青梧老死，一宿苦寒欺薄衾，世事蹉跎，死生契阔，相见恨晚叹奈何！”

倏地，温客行怒将手中的玉箫大力砸往身旁的栏杆上，这瞬间，完好无缺，洁白无瑕的玉箫被温客行砸得支离破碎，满地残渣。顾湘吓得怔大了双眼，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她的主人这是———疯了！

温客行苍白无力的苦笑一声，便不管不顾独自寂寞的在雨中前行———想来自己真是可笑，本以为从那暗无天日，吃人不吐骨头的地狱中爬出，便能找回多年前生命中遗失的那束光，可终究天不遂人愿，让他尝到了甜头却又一把将他拉回地狱，生不如死。

这时，温客行的脚步突然停滞不前，这是因为他看到了雨中那一抹熟悉的倩影，一个他日思夜想，心心念念的女孩正漫无目的，悲不自胜的朝他而来。

女孩就好像没有知觉，感觉不到疼痛的样子，任由冰冷的雨水拍打在她的脸上和身上，就这么站定在他的面前。

莫菁菁“温客行。”

女孩只是轻轻的唤了他的名字，这瞬间，他只觉得心头正一阵阵的刺痛，突然，他大步流星向女孩走去，用自己冰冷的手轻轻抚上女孩的脸，低低地道。

温客行“原来我这一生，来来回回，还是不合时宜。”

温客行“想玩的时候玩不成，想练功的时候没人教，想要的东西要不起 ，想留的人———来不及。”

纸终究还是包不住火，谎言终是谎言，总有一天会被揭穿，而真相也会浮出水面———这一天你不是没有想过，只是没想到这天竟来得如此之快。你早该想到的，刚才在暗处的那抹暗影，是他温客行！

莫菁菁“你听见了？”

说着你凄然一笑，心中百感交集。人生恍如大梦一场，梦醒了，梦中的人也悄然离场———温客行那宽厚的大手轻抚着你的脸颊，动作极其轻柔，生怕将你弄疼一般。

不知为何，温客行的话竟让你心生疼痛，眼前的景致更是伤感迷离，你久久站立无言，下一秒，便落入了一个结结实实的怀抱里。

温客行紧抱着你，在无人看见的地方泪水夺眶而出———有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这一瞬，连他自己都分不清眼前流的到底是泪水还是雨水。

温客行“阿菁，他是不是在骗人？你明明还好好的在我身边，就活生生的在我眼前———”

温客行“我不信。”

不知是不是雨水太冷的缘故，温客行贪迷的感受着你身上的温度，抱着你的手不自觉的又紧了几分，这一刻，他竟怕了，怕抱着你的手一旦松了你就会消失。半晌，温客行真切的感受到自己的背后附上了一双温暖的小手。然后，便听到怀里的女孩轻声道。

莫菁菁“温客行，我从未离开。”

从未离开深爱着我的你。

温客行闭着眼，将下巴抵在你的肩窝处，深深眷恋着你身上散出的清香——这是他深深爱着的女孩，一直都是。心尖之人就在眼前、怀中，可为什么他的心却在隐隐作痛？——呵，是他的心在滴血哪。

温客行“若你不在了，千山暮雪，我孤翼只影向谁去。

温客行“我爱你，胜过任何人任何事，包括我自己。”

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顾湘一人撑着伞，就这么静静的看着拥在一起的两人———她的主人看起来真的很喜欢很喜欢眼前的这位姑娘。姑娘笑他亦笑，姑娘悲他亦悲，所做之事皆因她，所到之处皆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