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靖靖总觉得自己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即使是像现在这样,走在大街上看着熙熙攘攘来往的人群也是如此。明明大家看上去都一样都是人类,但是他总觉得自己有些奇怪。
并不是个性,种族之类的差别。而是某种更深入的,就好像他的灵魂不需于这个世界一样。又或者他的灵魂里有些别的东西。反正他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好似个外乡人。
但这并不影响他的生活,陆靖自认为是个适应性很强的人。至少他能正常的生活下去,而且还有一份能养活自己一个人的工作。可是格格不入的违和感越来越强,尤其是不久前陆老离世后。
陆靖是个孤儿,从小被陆老收养。据说那是好几十年前的一个傍晚。
六五十岁的陆老刚退休从单位收拾东西回来。想着终于脱下了枷锁的陆老看着眼前的两条岔路。一条是热热闹闹平时上下班的路,一条是清静的穿过公园,身为社畜的他不常走平时赶时间也不能走的路。
但是今天不同,陆老掐指一算。自己也是个六十多的人了,也算个老人了吧?而且还退休了呢。要不要体验一下以前看到的那些在公园里散步的老人的感受呢?
想罢,陆老便边喃喃道‘叹世界’边选了那一条靠近公园的路。这一走陆老边遇上了人生的转折点。
在穿过公园的途中,陆老突然听到了婴儿的哭声。吓得他一哆嗦,还好陆老没什么心脏上的疾病。很快啊,缓过来的陆老就想着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走着走着陆老总觉得不对劲,那婴儿的哭声好像一直在他耳边。而且似乎陆老离得越远哭声越大。好似一定要引起他的注意一样。
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十几年的陆老并不想摊上什么事,更何况他才刚退休还要“叹世界”呢。
但是他转念一想,又觉得有点过意不去。虽然清静的公园突然响起婴儿的哭声很瘆人,但是身为好市民的他怎么能抛弃一个小孩呢?
反正实在不行我往地上一躺,你又能拿我这个老人家怎么样呢?
想着,陆老抱着些许好奇心,好吧。就是好奇心才让他靠近那个哭声的来源。哭声来源于一个灌木丛中,那里面似乎有一片空地。但是被半米高的杂草犹如围墙一般挡住了陆老的视野。
伸出双手扒开了面前的杂草。正想着抱怨公园管理的陆老眼前出现了一个篮子。
好吧,经典篮子婴儿。
来都来了,已经没有什么好怕的了。陆老抱着强烈的好奇心走上前发现了篮子里的小陆靖。小陆靖一见到陆老就不哭了,眼睛睁的大大的盯着陆老。这让陆老觉得自己中套了。
我不来你就哭,我一来你就停?你这是在蹲我吗?
顶着额头上的黑线,陆老看着眼前顶着他的小陆靖也没什么办法,只好带出公园找相关的政府工作人员然后一老人一小孩被当皮球踢。当然那都是后话了。
在相关工作人员确定婴儿身世的时候,陆老就与小陆靖临时生活在一起。虽然是上面的安排,但是陆老这个老光棍与小婴儿一起生活总让工作人员觉得安排不妥。
其实上面也很痛苦,婴儿无法确定身世,就好像从地里蹦出来的一样,但是血统又是纯正的本国人。
再过不久,陆老就接到了工作人员给他的通知书。抚养婴儿或者送去孤儿院。只不过工作人员在与陆老交涉的过程中一直时不时提到什么“孤儿院压力大呀”什么“收养有相关补贴呀”。
反正政府似乎铁了心想让陆老收养小陆靖。没办法,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陆老也逐渐喜欢上了这个小婴儿并取名陆靖收养起来。
时光飞逝,转眼间陆靖就由小陆靖转变为了老陆。虽然普普通通但是也是接受过义务教育的好青年,当然除了有点宅之外。
没办法嘛。毕竟与人平常交流没什么问题,但是一但与人深交的时候陆靖内心的怪异感就浮现出来。
难不成自己是社恐?!
看着眼前的红灯变成绿灯,陆靖随着人群穿过马路。
就在这时,人群突然散开跑走。一辆冒火的油罐车冲了过来。陆靖往后退了几步,看着样子似乎撞不到他。正当他松了口气的时候,看向马路马路中间瞳孔微缩。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呆愣在原地看着迎面而来的油罐车,眼中倒影着的车越来近。
身体比想法更快行动起来。
等陆靖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在人群的尖叫声中将孩子推开。脑中无数的想法闪过,但都最终都被油罐车无情的撞碎。
在撞了陆靖之后油罐车似乎并不受什么影响,也没有踩刹车慢下来,司机早跳车跑了。最终在带着陆靖狠狠的撞进马路正对面的垃圾回收站时停了下来。
冒着熊熊烈火与黑烟的油罐车也没有人赶贸然上前查看,人群被紧急疏散。正当不要命的吃瓜群众想向前查看时。
“轰”的一声,冲击波将他们撞倒,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申吟声。
而陆靖呢?他在这个世界消失了。没错,消失了就好像从来没来过这个世界一样。事后的消防队,法医连他的一点渣都没见到。
陆靖回到了那个家,那个他与陆老的家。站在客厅中央,窗外射进来昏暗的阳光,客厅很暗很暗。而那射进来的阳光似乎并不是为了照明,而是为了映衬压抑的环境。亮的地方很亮,而暗的地方则更暗。
看不清。这是陆靖的第一想法。于是他走到了窗边想看看窗外的世界。可是他还是看不清,或者说窗外根本没有东西。白茫茫的地平线上唯一的发光体是昏暗的落日,很暗很暗。
从窗外回过头来,看着昏暗而冷清的家陆靖觉得这一切有些熟悉。在哪见过呢?在哪呢?对了,这是为陆老料理完后事时回到回到家的场景。
孤独感袭来。陆靖拼命转移注意力思考起来。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哦。
对了,自己死了。
下意识的救了小孩,在意识到是时候又发现自己死了。真是好笑。
“呵呵”
干笑了两声,或者只是意义不明的喘气过后,客厅又恢复了寂静。
陆老是自己唯一的亲人,也算是唯一了解自己的人。现在陆走了。只留下了自己一个人,一个与世界格格不入的人。
或许,在陆老走了之后自己就已经想寻死了吧。
对于救人这件事,陆靖也没有丝毫悔恨。反正自己都要死的,那就死的有意义一点吧。
客厅的地板陷了下去,陆靖站在地板上随着落了下去。没有任何情绪,只是抬起头看着上方里自己越来越远的家随着地板落入虚无。
家越来越小,而黑暗无际的虚无越来越大。看上去,就像是虚无将家吞噬了一般。最终家消失了。
陆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闭眼,因为他已经看不见东西了。没有任何参考系,他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在下落。在虚无里,一切都变得没有意义了。
在意识快要消散时,不知怎么地陆靖回想起了在医院中看陆老的最后一面。
在病床上,插着呼吸管的陆老努力摆出微笑对他说“臭小子,憋着个批脸干什么?不能让我走前好好看看你吗?”
陆靖也苦笑着说“臭老头,别这么急着走啊。倒是和我再来一把啊。什么游戏你来选,就算是弹幕游戏也行。”
听到这个老人似乎活过来了一样,面色也红润许多“哟。我早就说了嘛。年轻人不要打打杀杀,要修身养性。诶,我当初就不该带你去玩FPS那种竞技类型的游戏。那太上头了。小心变成短命鬼嗷。”
“哈哈哈”
爷孙一齐在病房里打鸣。
。。。。。。。。
一阵沉默。陆靖有些忍受不了这样的气氛正打算开口“臭老头,我…”
“陆靖”老人笑容逐渐消失认真起来说到。
“即使只有一个人你也要活下去。只要活下去就会有希望,你一定可以再找到‘家’的。老头子我呀,曾经拼命努力学习,赚钱就为了让我父母可以幸福生活。”
“但是努力打拼,回过头来才发现父母已经不在了。而卡里冰冷的数据也变得没有意义。后来我才明白,我错了。错的离谱。大错特错。”
“我把重点搞错了,偏离了初心。”
“我本是想让父母让家人幸福生活而已。可是最后,‘家’没了。”
“这个世界是惊涛骇浪的大海,我们都是激流中漂泊的小船。而家,是永远的港湾。”
“孩子。是你让我重新找到了‘家’。但是对不起啊。我要留下你一个人了。”
说不出话。陆靖想说出什么,但是他说不出来就好像喉咙被堵住一样。又或者是根本不知道要说什么,大脑一片空白。
“爷爷我….”等到陆靖终于憋出话的时候却被老人打断了。
“活下去,然后找到‘家’。”
活下去。
猛的睁开眼,虚无中出现了一团光。一团比任何东西都要耀眼引人注目的光。陆靖感觉自己有什么东西正在被那道光所吸引。是什么东西呢?
活下去。
一股力量从身体中涌出。
对了。我要活下去,然后找到家。
毫不犹豫,这次是意志与身体的同步。陆靖比以前任何一次游泳都快,在虚无中拼命的游向那道光。只是越近越艰难,那道光似乎要将他的灵魂撕裂一般。
我要找到家!
用尽全身力气,陆靖伸出手抓住了光团。光团似乎也在回应陆靖,在他手中炸裂,驱散了虚无。一片白茫茫的世界出现在眼前。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道电子声响起。
“你好,宿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