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清认真地看着他。
沈夏安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他无助地看着她,凤眸满是忧伤。
“池清……”
池清转过身去,松开抓着塑料袋的手,塑料袋里的水洒了一地,两条金鱼失去了赖以生存的水,挣扎地在地上弹来弹去。她背对着他,向前走着。
“沈夏安,我们都是鱼,我们离开了对方,不过是寂寞而已。但是,我们彼此真正离不开的,是水。我是陪伴你的鱼,你却有你需要的水。我以为我们一样,就可以一直这么走下去。”
她突然停下了脚步。
“沈夏安,你知道吗?你有你需要的水,我也有。因为,我们都一样,我,也是一条鱼。”
她走了,与他拉开愈来愈远的距离。
多么希望,她真的是一条鱼,只有七秒钟的记忆,忘掉过去。
她以为,他回来了,就真的回到了原点。
可是她错了,因为很多事情,一旦过去了,就怎么也回不来了。
那抹失措的身影一直站在原地,他看着她头也不回地离开,凤眸瞬间死一般地黑暗了下去。
池清走在空无一人的路上,路灯泛着幽暗的光芒。
她伸手抱着双臂,孤独一人走着,已经失去了痛哭的力量。
她满脸泪痕,哽咽着,无助地想要一双手将她紧紧搂在怀里。
她仿佛看见一个少女哭着站在已经搬走的那家人楼下大喊着他的名字,可是,没有人回应。而今天,那个人无助地喊着她的名字,她却头也不回地走开了。
沈夏安,你欠我的,今天已经全部偿还。今天,是我最狼狈的一次,也会是为你狼狈的最后一次。
从此以后,我们互不相欠……
原来,到最后,只是命运在还债,根本没有人付出过真正的感情,抑或者,都付出过了。
黑暗的巷子,一道充满忧伤的视线看着她踉跄离开的背影,过了许久,他无声无息地转身离开。
“池清,我也有心,我的心,它痛了……”
池妈一打开门,就看见自己女儿已经哭成一个泪人地扑进她的怀里。
池爸闻声赶过来,还没有搞清楚什么状况。
“妈。”池清紧紧地闭着眼睛,努力不让自己再去想。
池妈轻叹一口气,她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七七八八已经猜出了点,女儿大了,也有自己的心事了。她伸手拍了拍池清的后背,仿佛又回到了她还小的时候。
“不哭了,乖,回A市吧,那里才是你现在应该待的地方……”
池清擦干眼泪,洗了把脸,走进了黑暗的屋子中。
她没有开灯,只是坐到了床边。
她拿出口袋里的手机,轻轻一按,屏幕上满满都是信息。
已经摔出一条裂缝的手机屏幕依旧清晰如故。
满眼都是吴萌萌发来的信息,还有未知号码打过来的无数个电话。
她一条一条翻看,看到最后一条,突然,手机从手中脱落……
吴萌萌:池清,张智尧问我你在哪儿,我该怎么回答啊?13:22
吴萌萌:池清池清,张智尧找我来了,我说我不知道你去哪儿了。13:30
吴萌萌:池清,他问我你号码多少,我,我一个不小心就被他给套话了……13:38
吴萌萌:池清,你不会生气了吧?我不是故意的!13:44
吴萌萌:池清,他知道你回S市了!速回啊速回啊!13:51
吴萌萌:池清,他去S市找你了……14:00
池清,他去S市找你了。
池清看着半掩的窗帘外,繁星漫天。
她闭上了眼睛,心,突然变得很乱……
“姐姐,我要搬家了,你可要来D市看我啊!”后面是货车在搬运着东西,五六岁模样的男生一脸不舍地看着女孩。
天很燥热,蝉鸣声不绝于耳,穿着一身白色连衣裙的女孩一脸的不耐烦。
“好好,我知道了。”
男生一双漂亮的桃花眸,他咬了咬下唇,说:“姐姐,你还没叫过我名字呢。”
“小麻烦,你真的很麻烦啊,你到底说完了没有?我好热啊。”女孩撇开脸,天真的好热。
男生敛下漂亮的桃花眸,身后已经有人在叫着他。
“宝贝,快来,我们要走了,和池姐姐说再见。”后面一对夫妇向他招着手。
漂亮的女人搂着身旁同样有着一双桃花眼的妖娆男人的手臂,她一脸疼爱地看着不远处的儿子。
男生转过头去,他咬了咬牙齿,大声说道:“姐姐,我叫张智尧!”他跑到了夫妇身边,被漂亮女人抱起,一家三口坐进了一旁白色的轿车里。
车子疾驰的声音在耳边划过。
“叫什么来着?张世苗?方智遥?”
池清眨了眨眼睛,摇了摇头,不再去想,一心只想赶快去买冰棍吃。
“池清。”不远处,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
池清回过头去,看见一个有着一双漂亮凤眼的男生正站在不远处看着她。
她高兴地扬起笑容,向他的那个方向跑去,一刹那,竟连自己最爱吃的冰棍都忘记去买了。
“他是谁?”他眸子中泛上一丝失落。他刚刚看见,那个男生有抱着她的胳膊。
池清满不在意地回答:“他啊,不清楚,以前一直住在于可家隔壁。”
“哦。”他低下头,凤眸中渐渐染上一丝笑意,“那,他是不是不重要的人?”
“当然了,你可是我最重要的人!”池清认真地睁着大眼睛,她连那个小麻烦的名字都记不清,他又怎么可能是她重要的人。
“哦。”他缓缓勾起嘴角,脸上难得流露出一股淡淡的笑意。
于可说,对于池清而言,最重要的人莫过于沈夏安。
池清可以放弃任何东西,但是,唯独不可以失去沈夏安。用着最离谱的比喻来说,如果说池清是一头懒驴子,那么能让她前进的就是身为吊着走的胡萝卜的沈夏安。
一切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
人,还是那个人,看起来什么都没有变。
于可知道,沈夏安消失的那三年,池清有多么大的改变。她不会再喜欢任何的男生,她不会再把心思放在喜欢一个人身上,她讨厌比她小的男生,因为他们不懂诺言。池清用了整整三年的时间给自己建成一个堡垒,任何人都伤害不了她。但是,她却在堡垒里自己伤害自己。
沈夏安的存在,只是一种抉择。池清她放不下,于是,她又回来了。
但是,池清又放下了。
因为,沈夏安已经不再是她最重要的人,并且,已经走出了她的生命。
一个一身白色连衣裙的女孩牵着一个有着一双漂亮凤眼的男生一起走着。
在那个夏天,蝉鸣,蓝天,冷饮摊。阳光从梧桐树上落下,斑驳了一地的剪影。
女孩牵着男孩渐渐地走着,渐行渐远,渐远渐迷。
最终,全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