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雪下的有点深。
我点了灯，微弱的光，照在泛黄笔记本上。
“生日快乐啊！希望小杞天天都可以开心！”
那句话，有些幼稚。是相诚写的，已经好多年了。
我看向窗外飘落的雪，今年也是，好想和他一起。
但他，已经走了好久好久了啊……
那也是个冬天。同样，也是一个深夜。
大家都不明白，为何一个翩翩少年，会选择走向深渊。
只有我知道。
我想起了一句话。
“能和我说说，你正在思念的人吗？”那是许多年前相梨问的。我不敢告诉她，我们所念，皆为一人。
我在那本笔记本上写下了第一句话。
依旧。
雪下得更大了。夜里静悄悄的。
“我真的……好想你啊……”
我哭了。
二
相诚刚开始认识杞然那会儿，不过十六七岁。
那时候的杞然，说是万众瞩目也不为过。要想啊，集才华与美貌一身，就吸引了多少少年的仰慕啊！当然，还远不止这些。譬如什么区书法协会副会长、区科技大赛三连冠、校学生会文艺部部长等等。
但谁都没有想过，如此出类拔萃的女孩，竟会倾心于平平少年。
不过要说这相诚嘛，也确实如外人所言。
家中父母早逝，一人拉扯养大妹妹，少言寡语，不积极，内向，成绩平庸……讲实话，连他妹妹也不是很喜欢他。
但很少人能看懂相诚内心。杞然便是其一。
在杞然眼中，相诚就是光芒。
其实相诚并非如此。
幼时的相诚，有遇难者总会出手相助，有以大欺小者总会好言劝阻，每每检测，总是遥遥领先的位置……总之，在当时邻里邻居眼中，相诚是别人家的孩子。
但不知为何，之后大相径庭。
三
“啊小诚，你在南方还好吗？学校这里下雪啦！啊？还好啦，不算很大，和我们毕业那年的雪一样大呢……”
独自一人走在校园里。
离我和小诚毕业已经五年了。小诚去了南方读大学，而我留在了北方。
雪下的好大哦，好希望能和小诚一起看雪唉！
不过还有两个月就过年了，这样就可以见到小诚了唉嘿嘿……
“小杞，我好想抱你啊……你知道吗？我们宿舍的男生都在我面前炫耀，好想骄傲地介绍你，因为你比她们都要好啊哈哈……”
冬日里，小诚的电话总像一杯温暖我心的热茶。
“我也是，好想和你在一起……不过还有两个月啦，我就可以去看你啦！”
“两个月嘛……太久了……”
小诚向我撒娇。
“对啊，太久了……”
“那我可不可以现在抱你？”
“唉？！”
我有些疑惑，怎么可能嘛，太远了呢！
“那你向后看啊~”
我怔住了，向后转去。
他站在路灯下，向我笑。
“我说小诚你，到底看了多少偶像剧啊……”
我哭了。
第一次见到他而哭。“喂喂，怎么看到我就哭了呢？送你一个惊喜！不喜欢吗？”
“你个笨蛋，为什么不上完学再来，那样你不是就拿不到优秀生名额了吗……”
“可是我想见你啊！”
我把脸埋进了他的怀里。好暖和。
我们就这样在路灯下，站着，抱着，不说话。
四
“唉小杞，你这是……”
“对啊杞然，你这……”
“啊……”
这是小杞复述给我的原话。
“相诚你怎么了？！啥事啊？”说话的是阿焕，我的好哥们，和小杞一样，一同考上了这个大学。
“因为啊……”
阿焕表情很无语，似乎表示着理解。
啊小杞，果然如此甚好啊！
五
那年盛夏，相诚做了个噩梦。
他梦见妹妹相梨想要去听杞然的演唱会，让自己去接她，而自己却被杞然身边的少年们欺凌，没有及时接到相梨，以至于相梨出了车祸。
醒来后，满脸泪痕，倍感真实。
是什么原因呢？
“啊啊相诚，你到底在磨叽什么啊？怎么这么晚……啊你怎么哭了？”
相梨站在门口。
“啊，没什么，这就来。”
“也许我早该料想到的。他最近总是莫名其妙。”相梨说。
六
相诚走了。
毫无征兆，明明前一天，杞然也不知情。
大雪下了两天。
有点冷。
相诚留下了一封信。给杞然，给相梨，给我。
“小杞你要开心哦！即使我不在你身边，你也要照顾自己，好好的！有好多话想对你说，可我提笔便不止如何下口。你是永远最懂我的那个，我也是永远最懂你的那个……勿念我。你的小诚，会永远永远永远爱你。”
“相梨，你长大了，要照顾好自己，我已经为你铺好了路，剩下的，需要你自己努力。阿焕哥哥会代替我照顾你，请你记住，我永远支持你的决定，喜欢阿焕，就勇敢去告诉他吧，他很好……最爱你的老哥相诚。”
“阿焕啊阿焕，我的好哥们。还是要拜托你啊，总觉得，欠你太多。小杞，替我照顾好她，真的真的好不舍离开小杞啊，她那么可爱。相梨，是个好女孩，不要辜负她，刀子嘴豆腐心。你要好好对她……兄弟相诚。”
我无言。
那天警车的灯，照亮了整座桥。
我第一次见到，冬日的河湾桥，如此耀眼，第一次，为他。
雪落在身上，好凉。
我好想哭。但是杞然趴在我身上，我不敢。相梨不敢相信，直盯着天空。
“啊啊，我怎么流泪了呢，是雪落到了我的眼睛里吧，是你在欺负我吧……”
相诚写完信，给了我，便于那桥，向后仰去。
湾上结的冰，因为先前孩童嬉戏的缘故，薄了许多。自然承受不住相诚的重力，支离破碎。
雪落尽了我的眼睛里。
我的泪，流了下来。
七
刺骨的河水向我袭来。
没有了任何束缚，任由身体在水中沉浮。
我曾以为，我拥有了杞然，就可以战胜我心中的恶魔。
但终究被他们打败了啊。
啊。
我承受不住心中的压抑。但又无法向他们诉说，心，好痛。
亲爱的朋友，我要离开了。
雪好大，水好凉，我好困……
生命的烟花，燃放于天空之上，逐渐消逝。
最后的最后啊，我还是一个人呢。
但我感谢你们啊，一直和我同在。
八
破碎的木板船，在那湾上，漫无目的地漂流着。
“杞然奶奶，原意给小诚讲讲，你的故事吗？小诚好想知道，奶奶爱的人，有多么优秀。”
“城南相诚，世间光芒。”
再询。
“哦哥哥啊，他总说，有他的地方，就有光。”
“相诚？我最最最好的哥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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