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时过境迁,薛涛此时的心境不似当年,早已波澜不惊。如同她曾经写过的《柳絮》:二月杨花轻复微,春风摇荡惹人衣。他家本是无情物,一向南飞又北飞。
薛涛早就知道,她不过是元稹生命中微不足道的过客,只是他客居异乡聊以慰藉的玩物。她的深情,在他面前,不过只是一桩笑谈。
那个独立坚强、不谙世俗的女子,脱掉了华丽的服饰,披上了一身道袍,从此在浣花溪旁度过了余下的大半段时光,不再留恋俗世,终身未嫁。
既然相守无望,不如就此彻底放弃,省的大哭大闹,沦为他人的笑谈。
薛涛终究还是极为聪明的女子,知道他的心意,便再没有纠缠。任他喜欢谁、爱谁,她只是心无旁骛,写自己的诗,做自己的事。这世间的纷纷扰扰,再也与她无关。
几年后,刘采春也如薛涛一样,被滥情的元稹所弃。唐朝四大才女,其中的两名就这样不顾一切地爱上元稹,最终又残忍无情地被抛弃。
她们真傻,明明知道这段路注定走不到尽头,却还是飞蛾扑火般不计后果。最后搭上了自己的一生,换不来一颗不中意自己的心。
和陆游与唐婉不同,元稹与薛涛之间并没有太多的纠纷。爱的时候爱的如此热烈,散的时候又散的那般决绝。没有外人的阻挠,只是一个痴情的女人无可救药地爱上多情的男人的故事。如今品来,唯有真情被辜负的感伤。
如此看来,唐婉倒是比薛涛幸福的多,即使思念成疾,过早凋零,至少能感受到心爱之人对自己的情谊,虽然遗憾,却可以骄傲地说自己拥有的是一份固若金汤的爱情。
而薛涛,却只能于闲暇时慨叹一句遇人不淑,明明曾经拥有了看似真挚的爱情,可是时间久了,那份爱情却在慢慢发霉,不断腐朽,最终变得面目全非,令人痛心疾首。
她这一辈子,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宠辱不惊,大智若愚。
八百年过去,吟诗楼边的水依然平静地流动,吟诗楼旁的竹依然傲立挺拔。也许它们并不记得,八百年前,有个痴情的女子,曾寄居此处,种竹品茶,了却余生。但是它永远记得,八百年前,有个多才的女子,曾提笔写下:欲问相思处,花开花落时。曾提笔赞扬:晚岁君能赏,苍苍尽节奇。
这个勇敢坚毅、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的女子,如君子竹那般高风亮节,永存于世。
番外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