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昧待她如何?
扪心自问,他千真万确待她极好,从前她一心倾慕他那时也不曾待他这般好过。
魔族今非昔比,师昧一颗心扑在扩张疆土上面,十日里头有十二日都是整日泡在书房同几员魔族骁将商议战事。
自晨光熹微直至更深露重,多日以来,他与她共享的时光不过枕席之间那一时三刻。
眼不见心不烦,她同他相处机会不多,这些日子两下里自然相安无事。
她本以为以后的年华便将这般消磨下去,去不曾想今日晨起她得见一张熟悉面孔。
按照传统,用过早膳之后她惯于外出散步消食。
师昧于花园之中栽种了大片荼蘼与摩诃曼珠沙,眼下正是争奇斗艳的时候,白的像雪,红的像火,冰火交融,煞是好看。
是以,她便保持了这一优良习惯。
谁知,今日方才披上防寒的大氅正欲出门,宫门忽地开启条小缝,从中闪进个人影来。
那人甫一进来,便将她揽入怀中抱住。
她有些怔愣,不知何人如此胆识竟敢独闯魔族内宫,甚至敢于对她这个王后动手动脚。
下一刻,那人低沉悦耳犹如古琴一般的嗓音贯入耳中:
“小十八,师尊可算找到你了。”
他抚摸她的长发,一下一下轻柔无比,仿佛呵护一件易碎的珍宝。
她呆若木鸡。
这是……墨渊?
她伸手,意欲将他推开。
可是他一双铁掌镣铐一般,将她箍在怀里,丝毫不肯放松,好像要将她活活勒死似的。
她只好任由他抱着。
想想自己当真窝囊。
她花费数万年时光、历经两辈子磨难,好不容易修得上仙这么个阶品,谁知竟然比不过师明净那个武道奇才回归魔族之后清修一万三千年。
这便罢了。
她挣脱不了师昧的束缚终究可以归结于他擅药宗上头。
可是旧识也好、宿敌也罢,一个一个的见了面,她这才发现润玉比她修为高些,她同墨渊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她没能耐与他们较量,是以不得不处处服从。
她不得不嫁给师昧,不得不受墨渊轻薄。
可是命运何以这般不公?
她承受那么多委屈,甚至不得不接受一心向善的自己曾经变作个杀人狂魔,双手染血、满身血腥。
重来一世她只想默默地守王师尊、守望润玉。
然则,为什么?为什么命运不肯放过她?为什么他们不肯放过她?
这样想着,她愈发委屈,竟是情不自禁地抽噎起来。
热泪打湿墨渊的衣襟,他这才自狂喜中回过神来。
他松开她些许,双手捧住她莹白如玉的面庞,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微屈为她拭去泪痕。
“小十八怎么哭了?”
他有些慌乱。
她哭得愈发凶了,眼泪断了线的珠子一般。
墨渊手足无措,不知应该如何应对,只好再度将她拥入怀中。
她的脸孔紧贴他的胸膛,泪水融入他的衣衫。
墨渊本来是想直接将人扛走了事,却不想突发这么一遭。
手足无措之间他难得冷静下来,轻拍她的后背,慢声细语安慰于她,好像她仍是只小狐狸,他轻而易举便能将她揣进衣袖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