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君华碧楠到。”
仙娥拖长了清脆嗓音，高声唱诵好像昆曲婉转悠扬，仿佛穿云破石，余音绕梁。
一声既落，殿外走进个人来。
登时四下达官贵人、仙娥宫婢俱是倒吸一口凉气，玉箸坠落杯盘碗盏发出叮咚响声此起彼伏。
她慌忙俯身拾掇身旁多宝元君不慎掀翻的白玉酒壶，可巧便瞧见了那人的脸。
那是怎样的一张脸呵？
绝世无双也好，倾国倾城也罢，这世上怕是没有哪一种语言能够描绘他的美貌。
即便是再的高超的画技也勾勒不出他的丰韵，即便是再精湛的雕工也镌刻不出他的神采。
一切企图模仿他的丽人不过效颦东施，一切意欲赶超他的绝色不过说梦痴人。
一张惊鸿玉面珠圆玉润，三秋皎月一般挥洒柔和光芒。他生得一双会说话的剪水秋眸，暗潮汹涌，眸光潋滟得好似满江春水。
师昧！
她杏目圆瞪，震惊得好像天塌地陷。
他还活着！
他还活着！
他冰白如玉的眉心中央赫然一点朱砂印记，如同饱饮人血一般邪肆、妖冶。
那印记竟是火凤一般形状，伴随他神色起伏色泽更迭，这会儿如同桃花瓣似的娇嫩，那会儿犹如西天红云一般妖娆。
对了……
他是魔族。
魔族同神族一般，与天齐寿，他又怎么会凡人似的匆匆凋零红颜？
师昧今日着一袭绛红衫子，满身金光粼粼细看之下原来是祥云纹饰，使彩翼仙鹤尾羽纺线织就而成，打眼瞧着既喜庆又尊贵。
从前他总是死生之巅那件白月色弟子袍着身，后来被囚广寒宫他亦是喜着青莲、石竹、天水碧这般清雅的色泽，甚少穿得这般秾重艳丽。
然则这身衣裳当真极衬他。
他本就白净，如今更是好像霏霏雨雪做成的人儿，胜雪的瓷肌吹弹可破。
他眼波秾丽，本就斜斜上挑的桃花眸与眉心一点朱砂交相辉映，遥遥望去好像喜食人血的桃花妖。
偏偏这一身衣裳将他十二分艳色压制三分，不见了轻佻的意味，平添了庄重的气场。
她印象中师昧是个极温柔的人，仿佛春晖，仿佛秋水。
哪怕临了他一剑没入她的心口，他亦是轻柔地揽她入怀，小心翼翼地拭去她的泪水。
可是眼下他身上再也瞧不出半点往日和善，他满身肃杀，双眸凶光毕露，好像饿极的狼王一般，随时蓄势待发，下一瞬便扑面袭来一口咬断仇敌纤弱的脖颈。
她忽得有些恐慌。
倒不是害怕师昧这个人。
而是曾经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一朝涌上心头。
八苦。长恨。
她过往经历的一切苦痛，众叛亲离也好，魂飞魄散也罢，全部归咎于眼前这张瑰丽如画的容颜。
她怕了。
她真的怕了。
许是她打量他的眸光过于焦灼，终于他似乎意识到什么。
蓦然回首。
四目相对。
遥隔波澜壮阔的凌霄宝殿，师明净凝视她的双目，带着几许靡丽的困惑，仿佛穿越万水千山，仿佛历经沧海桑田。
一眼万年。
正如往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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