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娇……阿娇……”
昏沉的迷梦中我曾听见有人在如此唤着我,声音温柔又恳切。一会儿似是女子之音,像是娘唤我一般,有时又变幻着,似是那个人。
娘不会再来寻我了,我知道,窦长主势大为他所忌惮又为着我这个女儿伤心烦忧,原是前几年就去了的,再不会唤我阿娇了。
我嗅到初春的气息,也不知是否宫外的花已经开了,若是如此想来定是姹紫嫣红朵朵怒放罢。
长门殿里静悄悄的,什么细小声响听得清楚,可是……罢了,终是我痴心妄念。
呼吸渐渐急促了起来,如滚珠似的难以吞咽,花一般的面容此时已经枯萎殆尽,连草色也不如了。
便是如此吗,这就是我陈阿娇的结果?
上下已无气力动唇,只是微微启齿念了两个字,终是没有出口来。
眼望殿梁高耸,红漆木的雕饰崭新又高雅,似乎还是像从前为皇后时那般,泪已然留干了,再寻不出什么来,只是可惜我如今容貌凋残,连臆想曾经也是不能的了。
伸长脖颈求得朝那中殿的方向看看,可也只剩一片凄迷。
缓缓,长门殿中渐渐没有响动了,这安宁的寂静如那时晨起绾发一般,宫人们只道帝后恩爱,如今再也不能了。
许久,来送膳的宫人匆匆跑了出来,有人尖嗓传道:“废后陈氏殡天——”
我是知道你的,陛下。
也许这是最后的恩典,好让宫人们都传颂着皇上顾及废后死后哀荣。
但我却不明白,那年,是你先来拉过我的手,许我金屋一诺,此生之言的啊。
长门殿外玉兰盛开,已有三两枝吐了新苞,日后便是更多的玉簪亦或是梨花争艳。
原来,春天已到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