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母亲

我拿着一包东西，骑着车慢悠悠的回家，我妈做在沙发上看电视，见我回来了，问了句：“你中午去哪了？吃饭了吗？”

我杨了杨手中的包，说去买东西了，然后又说吃过了。

我妈说哦，然后就没有再说什么。

在母亲的眼里，我早已是一个大人了，什么事情我不跟她说，他也已经不会追问。我不记得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大概是高中毕业以后吧。

我的母亲没有料到，初中还是乖孩子的我，为何在高中转变那么大？

她渐渐的发现，我不再对她的话言听计从，而是已经有了自己的看法，自己的见解，并且一定会说到做到。

刚开始她还会对我指责几句，等到后来，发现对我不起效果，也不再那么固执，于是就对我听之任之。刚发现这一点的时候，我心里有一点庆幸，又有一点失落。

这代表着——从今以后，我就独立了。

我自由了，可以随心所欲的做自己想做的事。这也代表着从今以后，在外面受的伤，再也不能躲在父母的羽翼下，像雏鸡一样寻求庇护；只能在夜深人静，无人的洞穴里自己舔抵伤口。

有的时候，我半夜突然醒来，往往会扪心自问：我真的长大了吗？

还记得前女友刚刚和我分手的时候，我躲在房间里，一遍遍打着她的电话，哭着央求她不要离开我。

在电话里等她答复的时候，却意外的听见了第三个人的呼吸声。

我放下电话冲到了客厅里。

结果不出我所料，我的母亲正慌张的放下电话。

因为都是固定电话，用同一个电话线的原因，她听见了我的电话。我气急了，大声的呵斥她，责怪她怎么能偷听我的电话。我的母亲开始并不说话，只是低着头听我训斥，那几根白头发夹杂在黑发中，格外显眼。

我知道她理亏，但可能是因为我还在气头上，得理不饶人，翻来覆去训斥个不停。

后来，母亲终于抬起头，眼睛里闪着泪光：“儿子，妈看见你难受，妈的心里也难受了啊……你已经整整三天没吃饭了，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问你，你又不肯说……妈心里急啊……”

“……虽然你现在长大了，但在妈的心里，你永远都是一个孩子啊……”

那一瞬间，我的心里五味杂陈，我决定不在逃避，我真的累了……

以为自己长成了参天大树，不过就是粗一点的小树苗而已……即使被人嘲笑又怎样，即使被人看不起又怎样……就让我在这羽翼之下，以前总想逃脱的羽翼之下，再庇护我一次……

我哭了……

哭的一塌糊涂，哭的肝肠寸断……

你能想象吗，一个二十岁的大男人，下巴上的胡子都已经刮过好几茬，居然因为母亲的一番话而痛哭流涕。

那时，我二十年来真正体会到，最爱你的人，永远是你的母亲。

痛快地哭完之后，我发现我饿了。

母亲忙着给我热了饭，她看着我狼吞虎咽的样子，又起身给我倒了杯水，还嘱咐道：“别噎着，慢点吃。”

那一刻，我知道，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就算我没有一切，最起码的，我还有一个好妈妈。

第二天，因为情绪找到了宣泄的出口，精神也好多了。仿佛约好了一样，母亲也对昨天的事闭口不谈。

我知道，她了解她的儿子超过所有人，她的儿子自尊心很强，强的要死。

而我，继续扮演者我的“大人”模样。

这件事，我只和那位聊心者谈起过。

他总是以一副长者的姿态，对我循循善诱，能让我把自己心里隐藏最深的话全部说出来。

真不愧是聊心者。

那天晚上我也不例外，我把我要跟虫过生日的事告诉了他，还告诉他我买了一些东西给虫，是之前买给前女友的。

一阵沉默之后，他终于开口了。

聊心者：你喜欢她吗？

我：有一点点。

聊心者：你这么快就忘记你的前女友了吗？

我：我发现你怎么老是提到她。

聊心者：我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我只是认为，你应该不可能那么快就忘记她。

我有一些激动：呵，为什么不能？她都可以那么快忘记我，找一个新的男朋友。

聊心者：……

我：我认识了蔚和虫，她们两个都喜欢我，而且都比我的前女友漂亮。

聊心者：你找女朋友是看对方漂亮与否的吗？

我：不是。

聊心者：我听你说了她们的故事，不过还是得说一句，她们两个绝非善类，你跟她们相处，要小心一些。

我有一些烦躁了：痞子怎么了，痞子就一定是坏人吗？

聊心者：我不是为你好吗？

我把键盘敲得劈啪作响：为我好就不要提起我的前女友，我恨她！

聊心者：你……真的那么恨她吗？

我：……

一阵沉默，两个人都没有再开口。

我：哥，我去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