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章

有人说，报仇本是一件快事。那些伤害了我的，做了天理不容事情的人，终于遭到了应有的报应。

仇，我报了，可却没有所谓快感。

青玄待我很好，我却杀了他兄长。

如果说我此生所做最后悔的事情，也许就是把这师家兄弟退下深渊。

可……这件事也是我一生所愿。

某年，贺玄记。

暗淡的烛火下，贺玄放下笔，看着供台上的灵位出神。他一家人丧命于那水师手下……如今，仇已报，难道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吗？

真的吗？真的可以永远不在去管师青玄了吗？

不由得想起几年前花城让自己冒充他的那次。

“抛开你欠债不说。”面前人似乎格外的严肃，不过自己完全不想去管这件事，直到对方说出这样一句话，“你若不想让他死，就乖乖照我说的做。”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正是蓬头垢面，一脸乞丐扮相的青玄。

“或者，你不介意让他知道你一直跟着他。”

换了命的师青玄，似乎格外招惹鬼怪们喜欢。这人天生胆子不大，贺玄就一直跟在他的身后，这样，几乎没有鬼怪来招惹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乞丐。

只是，这一段时间没有跟着，因为自己领域有了点杂碎来作怪，就暂时先回来了。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风师扇彻底毁坏之后，贺玄也一直收着。此时再从暗格里拿出扇子，看着已经破败的“风”字……每天，每时，每刻都在想……自己这个选择是不是真的错了？可不报仇，自己甘心吗？

不过，贺玄本身心思细而重，相比较之下，大大咧咧的师青玄就没这么破想法。再怎么去想，事情的结果不会改变，何苦费这个力气？不如找点吃的。

这个人就是这样，无论是享尽荣华富贵也好，是堕落到人间也罢，是做富家公子或是做个小乞丐，对他而言都无所谓。

谢怜所谓“身在无间，心在桃园”，这世上能够做得如此自然的，也只此一人罢！

眨眼之间又是一年，上元节的活动并没有因君吾的陨落而改变，只是与其说是比赛谁家灯笼多，不如说是单纯的欣赏谢怜灯笼升起时候的满天红光。

几位神官在天上欣赏，谢怜却不想在天界度过这上元佳节，不如去鬼市，跟花城一起过。

他也有一阵子没见到师青玄了，白天去一趟人间拜访，到也不错。

这么想，便这么做了，不过他可没有事前托梦给他打声招呼，以至于他站到师青玄所在的“乞丐堆”面前的时候，面前的这几位乞丐差点都跪了。

“太子殿下，你下次来能不能提前知会一声啊！”瘸着一条腿的师青玄蹦跶到他的身边，伸手捞了两个凳子，一个给谢怜，一个给自己。

“我这儿也确实没有什么能够招待的……”师青玄道，“茶水到是有，太子殿下要不要尝尝？”

身边是另一个乞丐递给谢怜一个脏兮兮的杯子，里面是不知什么时候的茶叶。

谢怜低头看了看，想到自己的过往，叹了口气，问师青玄道：“你节日怎么过？”

“凑合过嘛！”师青玄毫不在意，“我这几个兄弟们也挺好的，大家一起聊聊天，也就这么过去了……哦，对了！”

他似乎是想起来什么，对谢怜道：“今天，我必须，给你点个灯，不能让血雨探花总是把你所有的灯给点了，这里面必须有我师青玄一份！”

几位乞丐也附和，谢怜看他们生活的地方十分简陋，若是下雨估计都不能遮掩，于是问道：“你们……要不要我帮忙帮你们在村子里搭一个小屋子，最起码也能遮风挡雨。”

“真的吗？”师青玄眼睛一亮，“太子殿下，你会木工？”

谢怜如实回答：“不会。”

眼看着师青玄眼光暗淡下去，他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人多力量大嘛，试试也未尝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