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别生气嘛,我错了,我下次一定不会这样了。”息宁坐在贺溟用黄沙幻化的椅子上,无伤的左手小心翼翼的拉着贺溟的衣角,低头可怜兮兮的看着自家哥哥,一脸认真的保证着。
蹲着为他处理伤口的贺溟对着自家弟弟难得的面色冷凝,一旁的长宁眼神飘忽,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闹别扭的两兄弟,只敢余光飘飘。
飘到息宁那即使止了血,依然鲜血淋漓抬不起来的右手,长宁心底也不禁感叹,其实也怨不得这贺教主生气,谁家弟弟那么‘调皮’的给自己弄了满身的伤,谁不生气的嘛。
当然想到这,她更有几分心虚的,息宁‘调皮’的缘由,还要从他们转移白泥小界的人说起。
谁能想到,这么一件对于掌握着一份伪气运天玺的她来说小事一桩的事情,会出现这么大的叉子啊,谁能想到,那袁欣几人遮遮掩掩还藏了这么一份大事啊!
白泥小界界口有一颗参天大树,据袁欣说,那是她的正夫所化。
因为被抓时,反抗过于激烈,伤了本源,只能以原型存活在法则中心的结界里温养,当然也是封印,无论他伤好与否,都无法再变回人型。
可无论是袁欣还是张三刘四几人,都没有告诉他们,一起封印的还有这么大个宫殿啊!
所以在袁欣要求最先转移那参天大树时,几人都没有反对,便造成了异变突生。
或因着异变突生之时,长宁下意识的靠近了她认为最厉害的贺溟,所以进入这宫殿后,两人一起落到了一个遍地灵草的地方。
而息宁因着和他们都隔了一个飞车,飞车又是极为奢华的界主坐驾,其内空间宽阔,自然离的算远,可能因此进入时与贺溟长宁离的远了些。
当然这也只是可能,毕竟其他十位离的近的界主,他们也没有看到。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贺溟担心弟弟无心寻找,长宁又紧随其后,没有注意那一望无际的灵草田内还有没有人。
贺溟进入时,因着实力强劲,别说受伤连衣物都未沾染一粒尘埃。
长宁便不行了,因为事发突然,被摔在灵草里,不但衣物成了破烂,还不知沾了什么东西,中了毒,整个人狼狈不堪。
更别说贺溟还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下来看都没看她一眼,就凭借着契约的感应能力,去找自己弟弟了。
要不是她中的毒不重,空间里又有解毒的丹药药剂,这宫殿又不能施展瞬移之类的法术,她还真不一定能跟的上贺溟的步伐。
甚至为了不被丢下,她连那身破烂的衣服,都是边走路边施展法术才换了空间备用的衣衫。
而贺溟和长宁找到息宁的时候,他正随意的坐在满天黄沙之中。
一只体型硕大的狼悠闲的从他手臂上咬下一块肉,鲜血模糊的贺溟眼睛都红了,息宁却似半个感觉都没有,手里拿着一把精致的扇子,低头研究。
当时贺溟真的是气着了,离的老远,便一挥手将那只不知天高地厚的野狼扇开,瞬间到了息宁面前,面色阴沉的拿出草药之类的为他包扎。
就是知晓丹药法术之类的对他无用,贺溟也塞了好几颗疗伤圣品到他嘴里,还不厌其烦的施展了好几个治疗法术。
“哥哥,别不理我,好不好?”
息宁嘴唇微抿,眉眼微垂,不敢直视自家哥哥的眼睛,他没想到他哥会这么快找来,不然他也不会选在此时兑现对怨鳕京的承诺。
长宁倒是在一边看了个稀奇,息宁的体质特殊,明明那些贺溟无论是施展的法术还是喂的丹药都能生死人肉白骨了,可放到息宁身上,连那鲜血都不怎么能止住,还要靠最原始的包扎。
修炼之人向来五感敏锐,息宁哀求的声音虽然低了一些,长宁却也听了清楚。
眼神有些飘忽,她想着息宁先前那淡漠的模样,要是他们没来,怕是要将整条胳膊都喂了那狼。
明显,长宁能够想到的,贺溟也不会想不到,所以听着弟弟的保证,他心底似滴了血般。
比之长宁,他自然更是了解自己的弟弟,‘小玺’从来不会做无用的事情,每一件事都必然有所深意。
“不疼吗?”贺溟伸手摩擦着息宁的脸颊的肌肤,眼神深沉,似要将人装进眼里。
手下的触感是肌肤的润滑,边缘处没有人皮面具的缝隙,也无易容药物的颗粒感,更没有如同长宁易容般的骨骼改变明显的凸出。
他真好奇自己弟弟是怎么改头换面的,更好奇在这清秀的面孔下,独属于弟弟的容貌。
息宁沉默了一瞬,随即将脑袋搁到哥哥的肩上,微微闭眼,掩盖住那明明灭灭的暗色,他早已不知道疼是什么滋味了。
贺溟抱着弟弟,轻柔的摸着他那一头柔软的短发,眼神微动,一个念头挥之不去。
贺溟主修杀戮,战斗之法,虽因《四域法则》之奥妙,天道法则他都有所感悟,可除了主杀戮战斗之法则,其它也只能说有所感悟。
当然他的感悟比之别人自是强上不少,对上息宁却是谈不上厉害,自然别说施展。
唯有到了这北域时,他意外融合精通了一项非战斗杀戮之类的法则,回溯,能量足够可倒回时间,当然一般也可窥探记忆。
以前他也以此窥探过无数人,得到过不少隐秘,唯有对‘小玺’未曾用过,一是不愿,二是不能。
如今他即能也想,他想要看看那分开了五年的时光,他的弟弟究竟经历了什么,才能似如今这般淡漠平常的不顾己身。
贺溟从来都是一个想到就做的性格,如今也是如此,既然想,便直接施展了回溯法则。
他似进入了一团迷雾之中,隐隐约约看到了一个囚牢,单膝跪地的小男孩赤身裸体的面对着一只发狂的野兽。
突然,小男孩似是感应到了什么,一双金色的眸瞳猛的看了过来,若天上星辰般闪耀,又似毫无尽头的深渊黯淡。
贺溟的心似是被人千刀万剐般绞疼,懵着被赶出了回溯的空间,一瞬间头脑混乱,他没有了回溯的记忆,却下意识抱紧了靠在自己身上的小人儿。
“哥?”息宁被抱的一愣,心头乏起一丝疑惑,随即仔细感觉,果不其然有着窥视的痕迹。
好在,好在,他的记忆早已被封存,即使回溯成功,哥哥也不会记得看到的任何事,他那不堪的过去,没有让哥哥知晓,他就不会被哥哥嫌弃。
息宁咬了咬牙,眼中满是坚定,最后一天,他绝对不会让哥哥知道的,他不希望以后哥哥想起他就是厌恶嫌弃。
……
离白泥小界不远的虚空夹层中。
“是他,是他的气息,哈哈,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啊,哈哈。”
依然金碧辉煌的宫殿内,坐在宝座上闭目养神的‘老祖’猛的站了起来,就连那虚幻的身影都似有所凝结,双眸中满是惊喜贪婪。
狼狗跪在宫殿下,已是目光恍惚,冷汗直流,仅存的理智,也难以思量‘老祖’的兴奋为何。
延迟服用解药的时间,催动药力发作,这是他未能监视好长宁付出的代价。
无论药力还是精神制约都是他们这些被‘豢养的狗’出笼之时,被植入灵魂的控制手段,每日只能靠药物压制,若一时不服便是千刀万剐都不能言说的痛苦。
时至他回来禀报了长宁被放走之事,又不动声色的劝告了‘老祖’将隐藏之所搬到离白泥小界不远的空间夹层他已经被惩罚了三天三夜。
身上已没有半分力气,可刻在骨子里的驯养,不允许他在‘主人’面前‘失礼’。
因而即使没有半点支撑,却依然下意识的腰背挺直,单膝跪地,偶尔理智回笼间,还要思索‘主人’的意思。
“好了,这次就到此为止吧。”许是太过高兴,‘老者’撇了眼狼狗,也不吝给了个恩典,随手给了压制的药物。
“谢,谢老祖宽恕。”狼狗下意识的往前爬了一段,忙不迭的便埋头去吃被‘老祖’随手扔地上的丹药。
‘老祖’看了眼他这卑微如狗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满意。
可他没看到的是,狼狗埋下的那一双狠厉屈辱的眸瞳,似要将人狠狠的咬下一块肉。
服用了丹药的狼狗,几乎是立刻便削去了一身的疲惫,仿佛吃了十全大补丸般精神抖擞。
唯有那眼中一闪而过的不安,知晓这样的缘由不过是再一次被透支的寿命或精力。
他也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精力和寿命可以透支,所以他把握了这次的机会。
“北域大部分的资源已被炼化,不知老祖是否要去北域法则中心看看。”
‘老祖’的身影明显晃动了一下,手中缓缓凝聚出一团光芒,似有些疑惑:“北域的资源,炼化了就这么一点?”
他声音一变,一团光束向狼狗打去:“怎么,你这只狗,欺本尊久未出世?不知一域之广阔。”
‘噗’狼狗被打的猛的一下口腔溢血,手疾眼快的握住了嘴,没令鲜血未吐出,弄脏着金碧辉煌的大殿。
又好不容易的将血液吞咽,才急切开口:“老祖息怒,狼狗不敢,实在是这北域早是战乱不知几何,实在没有太多资源可吞噬炼化。”
狼狗说的半分真半分假,老祖听的也是将信将疑,不过想到先前感受到的气息,也就没有认真追究了。
他想着 那气息来处,正是不远的北域法则中心,也就没有反驳的点了点头:“既然如此,便按你说的吧,我们去北域的法则中心看上一看。”
狼狗心里松了一口气,恭顺的低下了头。
‘老祖’说了便做,行动迅速的带着自己金碧辉煌的宫殿,一头转钻进了法则中心。
因着那越发浓郁的香气,他完全没有了往日的谨慎,狼狗又不会提醒异常,自然进入了这个以息宁为饵铺就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