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易水镇在朦胧的薄雾里泛着淡淡的金色光晕,一派安静祥和。
街市上早早支起了摊子,空气中飘散着食物的鲜香,过路人无不食指大动。
“老板,要两个肉包,一块烧饼。”
长街东头,开早点铺的陈叔闻声抬头,顿时眉开眼笑,“小辞啊,今日怎么这么早过来,医馆还没开门呢吧?”
顾辞微笑道:“还没呢,陈叔,这不是惦记着您的包子,再晚些怕是赶不上了。”
说完,他意有所指地侧身,摊铺前已经排起了队,后头的人数还在变多。
陈叔麻利地打包好一袋子早点,递给面前长身玉立的少年,“不晚不晚,你什么时候来我都留着一份呢,上回开的药很有效果,你婶子说我每晚睡得可安稳了!”
“这些日子您多注意身体,切莫劳累过度,那些药有助于清心安神,您平日也可按方子服用。”
“好,回头我让你婶子多去拿些药材,这次你可别再少算那点小钱,咱们都是乡里邻居,你一个人开医馆本就不容易……”
顾辞连连摆手,作势要转身,说:“陈叔,我得回去开门了,您先忙吧——”
陈记早点铺前生意兴隆,顾辞一走,陈叔又有得活要做,他手上动作不停,仍不忘叮嘱渐行渐远的少年。
“记住了啊,别给你婶子省钱了!”
顾辞应声,迎面看见几张熟悉的面孔,是易水镇常常聚在一起闲聊的婶婶婆婆,见到顾辞总要笑眯眯地寒暄,塞些瓜子干果,叫他推脱不掉。
回到镇子南边的医馆时,顾辞两手都空不出来,只能侧身撞开院门。
轩窗半敞,他驻足院中前往里望。
整洁干净的床铺上,躺着一只浑身雪白的小猫,背上缠了几圈止血的纱布,此刻正蜷成一团,脑袋微微动了动。
顾辞快步推门而入,那白团子恰好仰着头,湛蓝色的眼瞳一眨不眨,直愣愣地盯着他。
一缕和煦的暖阳落在床榻,晨风撩起柔软的猫毛,它目光警惕又透着几分好奇,爪子往前探了探。
顾辞慢慢走到床边,声音温和地开口:“你醒了?别害怕,这是在我家里,很安全没有危险的。”
白团子好像听懂了他的话,圆圆的大眼睛开始四处打量。
察觉到他的靠近,她猛地后撤几步,又因为过于惊慌被床褥绊了一下,扯到后背的伤,痛苦地叫唤起来。
“别动别动,我不会伤害你……”
一阵手忙脚乱之后,白团子不再那么抵触顾辞的靠近,只是蔫蔫地趴在案桌上,整个身体裹得胖了一圈。
她眼巴巴瞧着顾辞摆弄早点,尾巴慢悠悠地来回晃。
“抱歉,你是我的第一只动物病患,只能给你吃这些了。”
白团子丝毫不嫌弃,大口大口咬撕成一条一条的烧饼。
顾辞趁机揉它的脑袋,这只猫身上的毛无比柔软,白净又好看,也不知道是谁家养的。
可这镇上的人他大都认识,谁家养了宠物都清楚一些,像这种长相稀罕的猫,受伤闯进他院子里,八成是从附近郡县富贵人家偷溜出来。
至于这后背上的伤,看着不是被野狗咬,倒像是被烈火灼烧过。
“喵敖…喵敖……!”
他急忙拉回思绪,手底下大快朵颐的白团子吃得急了,嘴里不停发出声响。
“慢点吃,小家伙。”顾辞往盘子里倒了些水。
吃饱喝足,见她有些困倦,他拿出一件厚实的旧衣服当垫子,挪到窗前。
晨光尚好,春风轻拂,白团子惬意地伸展四肢,宝石般剔透的双眼眯成一条缝。
身旁传来少年低低的笑声,她扭过脸来,冲他喵喵叫。
“好了,我没有笑你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今天天气很好。”
“喵。”
“你能听懂我说的话吗……”
这时,院落外响起一名男子的大声呼喊。
“顾大夫,这里有位病人看诊——”
顾辞回应道:“来了——”
算算时辰,医馆也该开门迎客了,他摸摸白团子身上的毛,“你好好待在这养伤,我要去给你赚饭钱了,不要乱跑也不要捣乱,等我回来做好吃的。”
“喵。”
“嗯,在家等我。”
目送少年的背影远去,直至消失在视野,她一改方才的乖巧温顺,东摸摸西看看,整间屋子的物件都被盘查了个遍。
确认此处安全后,她嗅了嗅窗台的旧衣物,同少年身上所散发出来的一致,有淡淡的药草和林木气息。
光是闻一闻就感到安心,仿佛回到了从前漫山遍野打滚的时光。
不过几年不踏足易水镇,竟不知道何时搬来了一个外乡的少年,还住着这么简朴老旧的小院。
一天过去,附近早已闻不见那几个道士的气息,她索性就赖在此处安心养伤,当一只普普通通的家猫。
日头还早,她在小院里来回巡视,偶尔吓吓麻雀,踩影子玩,再嚼嚼顾辞养的花,玩累了又躺回窗台小憩。
直至日落西山,天边浮现绚烂的色彩。
顾辞踏着满地的余晖回来,一眼就瞧见了窗边熟睡的白团子。
以及,满院被糟蹋的狼藉。
他轻叹一声,朝屋子迈开脚步。
“小家伙,我买了鱼回来,再不起来的话就没你的份了——”
“喵——”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