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菁入狱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一一六事件便宣布结案了,巡视组也上了回京的飞机,上至省院市院省局市局下至汉东人民都长舒一口气。然而最该松一口气的李达康书记的脸色却一直都不好看,传闻说李达康即使已经离婚多少还是会受到牵连,这就是李书记没个笑模样的终极原因。
半年后李达康收到了中组部的任命书,那些有关牵连的谣言不攻自破,李达康这样的官员自然是重点保护对象,李达康知道这个省长还不是他的囊中之物。果不其然,这次几大官微神同步的直接宣布李达康的婚讯,接到任命书才过俩小时李达康便接到了女儿的电话,李佳佳一个人连珠炮似的说了将近半个小时,直到女儿挂电话李达康都无从反驳也压根儿没打算反驳,反正他早已打算就这样了,撂下电话后他一个人去了汉东大学,在校道的长椅上呆坐道深夜才回家。
新婚以后,李达康在家很不习惯,家里妻子带过来了她自己的女儿,每次看到这个小姑娘他都会想起自己的佳佳,那丫头有怕是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了。李达康早就知道李佳佳已经回国,他没有去打扰女儿,现在的结果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与任何人都无关。
当了省长的李达康应酬自然比以前做市委书记的时候多,可自从跟欧阳菁离婚以后,李达康每次应酬的时候都会多备一件东西——催吐药,每次的都是跟合作商先和一轮,然后用催吐药把胃里的东西吐干净了再喝。喝酒应酬这事儿秘书劝过、妻子劝过、杏枝劝过,可是李达康从来没有当回事儿,在他看来应酬就等于政绩自然不会听劝。
有一次夫妻俩参加同一个应酬,李达康小心隐藏的秘密被妻子知道了,李达康跟对方喝了一轮,身边的妻子心理惴惴不安又不好出言相劝。此刻只听李达康接口去洗手间,妻子以为他不行了便跟上去,刚好看见李达康付下催吐药就径直见了洗手间,不一会儿整个人神清气爽的回到席间应酬去了。
晚上回到省委别墅,虽然二人皆已身心俱疲,妻子还是毫不犹豫的从李达康上衣口袋里取出了一板催吐药,冷着脸道:“李达康,你果然只在乎GDP,这身体是你自己的,这件事情你怎么就如此油盐不进。你不是总觉得亏欠你那个宝贝女儿吗,现在这么不把健康当回事儿,我看你以后拿什么补偿她。”
杏枝听到二人的争吵连忙从厨房出来,一眼就看到茶几上的催吐药,即使知道表哥不听劝的真正原因,她的脸色眼不好看了,愤然质问道:“哥,嫂子说的有理,你是什么人我这个妹妹最知道,你心里GDP永远是第一位的。可你别忘了佳佳到底为什么一直不愿意原谅你,不就是因为你从来不知道关心她,难到在你看来家人真的不算什么吗?”
李达康恍惚了,这一刻他想到的是欧阳菁,他心里很清楚如果这一刻眼前站着的是欧阳菁自己会好言好语的哄着,可他知道不可能,于是他把一切都揉碎道:“反正在人民眼里我李达康是一个靠着女人的精致利己主义者,无论是我当年的京州市委书记还是我现在的汉东省长都多多少少跟女人有点儿关系,我是在证明我李达康不需要任何外力也能做的有声有色。你觉得如果这一刻我面前站着的是佳佳她妈或者佳佳我就不会这么说,你坐的可是当年高育良的位置怎么会这么天真,我今天无论我李达康面对的是谁都会是这个说法。”
李达康多的妻子听到这些觉得心里不是滋味,轻声道:“让你李达康好好的是党给我的指示,你可以不在意我说的这些话,可是你不能辜负党对你的期待。”说完她摔门离开了,她站在别墅门口没有走远,然而听到别墅里的对话她觉得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想起自己在党旗下宣誓的情景,她决定还是咬咬牙坚持下去,其实自己压根儿就不该说李达康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因为自己也是如此没资格评论别人。
杏枝没想到李达康会这么说,这个口是心非的人是李达康吗,她无奈道:“哥,如果现在就这么走了的是佳佳的妈妈,你一定会毫不犹豫追出去的。不过你还是去看看吧,这么晚了一个女人在外头会有危险,咱们院儿里住的可都是高干呐。”
杏枝都明白的道理李达康自然明白,今天的这一出只是迟早的事,因为天底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李达康严肃道:“杏枝你记住,我为佳佳做的这一切都只是因为她姓李,跟任何人都无关。我的事情你以后你也不用说什么旁的话,我李达康一心都是党和人民,其他的不想费神考虑,百分的热情九十分给了党,剩下十分早已消耗殆尽。至于欧阳菁,这个人以后任何时候都不要提起,她已经不是你嫂子了。”
李达康最终还是将自己的生命交付给了党和人民,急性心梗经过抢救最后宣告死亡,到死他都没能见上佳佳一面,佳佳成了他这辈子唯一的遗憾。妻子的女儿道:“妈,其实你的二婚真的挺憋屈的,你觉得他有一点爱你吗,在爱你这一点上他真的还不如我爸。他一辈子活在对亲生女儿的愧疚里,最重要的是对于这件事情你什么都不能说。”
李达康的葬礼李佳佳没有参加,一个月后李达康的二婚妻子几经周折约到了李佳佳,他做了充分的准备去见这个一面都没见过的女儿,见面后递上蛋糕陪笑道:“佳佳,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肯定知道我是谁,今儿是你的生日,往年你爸每年的今天都会拉着我们给你过生日。今年你爸已经不在了,我替他给你买了个蛋糕,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也就没买别的,希望你不要在意。”
李佳佳的大脑迅速转动着,他觉得李达康应该不是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的人,一个闪念串联起了一切。今天压根儿就不是他的生日,真正过生日的人是欧阳菁,她万万没想到爸爸这么做,不禁为眼前这个女人感到惋惜,说道:“嫁给我爸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吧,不过你也算是名利双收了吧,做人不能太贪心尤其是女人。”
不一会儿小金来了,当下金递上李达康遗嘱的那一刻,在座的两个女人都惊呆了。李达康的妻子知道身为丈夫的近身秘书,小金手里的东西不会有假的,这遗嘱一定是李达康本人的手笔,她觉得自己在这个小姑娘面前活脱脱成了一个笑话,即使李达康心里曾经真的有过自己,可他心底最深最柔软的那地方终究只留给了这个一直都不愿意原谅他的女儿。
李佳佳只见坐在自己对面的人勾了勾唇角,显得极为自嘲,轻笑道:“李佳佳呀,要说你不是李达康的女儿我还真不信,这么些年你连一个电话都没有,而李达康最在意的还是你。他这么干就是生怕我们娘俩抢了你的东西,这些年他拉不下脸主动联系你,每年你的生日都没落下过,我女儿放在嘴边的话就是她妈的婚姻很憋屈,他心里最重要的位置给不了我,我还不能有一句怨言,只因为他把这个位置留给了他的亲生女儿,而且这一辈子注定不会变,至于我不过是一件可以助他扶摇而上的工具罢了。”
李佳佳听到生日两个字的时候就知道这些年自己太任性,自己终究还只是个孩子罢了,她颤声道:“谢谢你今天让我知道了这些,这蛋糕我不收你留着自己享用,间接破坏了你跟我爸的婚姻我感到很抱歉。现在我一有一个小小的请求,你能不能先离开,我想静一静好好捋捋今天得到的讯息,小金也劳烦你先行离开。”
李佳佳发现金秘书留下的信封里还有东西,除了遗嘱中提到的三张卡以外还有一封信,那肯定是爸爸写给自己的,她毫不犹豫的取出来读了起来。读完心李佳佳的眼泪即刻不听话了,原来自己误会了爸爸这许多年,大家眼中骄傲地不可一世的李省长怕是只有面对欧阳菁的时候才会如此吧,爸爸用自己这个女儿当了这么多年的幌子,原来大家伙儿觉得配多好的女人都不为过的李省长,在他本人看来配不还是那个自己爱了一辈子的女人。
奈何桥
孟婆头一次见和自己的汤跟跟喝水一样没什么反应的,那人还反问道:“这不会是什么假冒伪劣产品吧,有配方吗?”
孟婆这也是第一次被质疑,没好气道:“这是你自己的问题,你是头一个喝了我这汤没反应的,更是第一个质疑我的汤的。一滴生泪、二钱老泪、三分苦泪、四杯悔泪、五寸相思泪、六盅病中泪、七尺别离泪、八味相思泪,八味汤引少任何一味你的孟婆汤都没有效果的,你若有刻进骨子里的执著这孟婆当也会失效。”
那人唇角勾起一丝苦笑,缓声道:“我这人这一生少泪,何况她早已刻进了我的骨髓里,能带着对她的牵挂离开,这也是我最大的幸运。”
孟婆看着那人消失在奈何桥上的背影,连连摇头叹道:“人间自是有情痴啊,不过又有谁尝过甜头以后还吃得下苦头呢,相必这个痴儿有朝一日定会后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