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树林中,温氏之人骑着马走在前身后跟着几十个世家弟子。温晁载着王灵珊走在最前面。我婉拒了温晁骑马的建议,走在温情身旁。
“你不该来的。”温情望着前方的温氏弟子,面色不改。
“我也不想啊。”我无奈低头踢开脚下石子。
“找机会走吧,趁仙督还未对你的身份起疑。云深不知处现已归属岐山,清河聂氏被镇压,兰陵金氏中立,云梦江家自顾不暇。趁乱离开是你最后的机会。”
我背过手,装作无所谓的模样。
“温情姐姐,来不及了。”说完,我离开温情,对着前方回头的王灵珊露出一个虚假的笑来,我早就没有选择了。
前方马上王灵珊和温晁打情骂俏,调笑声在幽静的深林里分外清晰。身后的世家弟子们面上或多或少露出不屑来。
“不知羞耻,看他那副德行,简直丢人现眼。”江澄面上尽是不屑。
魏无羡视线不在最前方,反而落在了温氏弟子最后方。
“哎,魏无羡,你有没有在听啊?”江澄见魏无羡一副不搭理的模样,拿手肘拐了一下身旁人。
魏无羡回过神来,“你刚说什么?”
江澄只好重新重复了一遍,“哎,我说,你刚才发什么呆啊?”
魏无羡低头,“没什么。”
最前方王灵珊的娇笑声再起,惊起林间一阵飞鸟。
“啧,真是不要脸。”江澄极其不屑,眼底鄙夷之色愈重。
魏无羡抱臂,“哎,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什么?”江澄配合接道,
“王八配狗,天长地久。”
“哈哈哈哈,还真是。”江澄笑道,“你说怎么姐妹之间的差距这么大啊?”江澄看向温氏后方的你。
魏无羡打趣道,“怎么平时看人家不顺眼,现在顺眼了?”
“啧,原来觉得王凌骄娘兮兮的,谁知道人家真的是个姑娘。”江澄有些不好意思,“再说了,她一个小姑娘在这岐山总要找倚靠吧。你看看温晁那副模样,温旭能好到哪里去?说不定她是被迫的呢。”
魏无羡没说话,半饷后抬起头。“江澄。”
“什么?”
“我想带她回云梦。”少年眼神坚定,不似作假。
“你疯了?她现在是温家的人。”江澄有些头疼。“再说了,人家乐意跟你走吗?”
魏无羡有些失望,正想找蓝湛说说话,才发觉蓝湛独自一人落在队伍末尾,走的缓慢但身姿笔直。
眼见蓝湛身旁无人相扶,魏无羡有些着急,正打算退到队伍末尾。前方的温晁开口,让众人休整。
“姐姐身娇体弱的,不若还是起马吧。”王灵珊开口,
我懒得和她逼逼赖赖,注意到人群末尾的蓝湛我有些担心蓝湛的腿伤,故而拜托温晁休息一下。
“喝点水吧。”温情走到我身边,递过来一只水袋。
王灵珊不喜欢温情,温情一靠近,她便钻进温晁怀里寻温暖了。
我接过水袋,悄声说道“蓝湛的腿受了很重的伤,你能不能去看看。”
温情点点头,“别人的伤你倒是上心的很,你的伤呢?”
“已经结疤了,没事的。我身体可好了,嘿嘿。”我抬起手腕,露出笑来 。
温情看着眼前人瘦尖的下巴和过分苍白的面色也说不出重话,只能幽幽叹口气。
河边,魏无羡走到蓝湛身旁,“你的伤……没事吧?”
“无事。”蓝湛冷冷清清一句。
魏无羡知道云深不知处被烧,蓝宗主下落不明蓝湛此刻肯定不好受,可安慰的话他也说不出口,骄傲如蓝湛如今怎么开口都是错。“蓝湛,咱们也算是有过出生入死交情的人。有什么事你不要憋着,你可以……”
“无事”蓝湛想要越过魏无羡,却被魏无羡一挡,只能退后一步。
“哎哎哎,你怎么这么倔呢?”魏无羡看着蓝湛的腿,“要不然,我背你?”
蓝湛又向后退了一步,“不必。”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时,温情走近,从袖中掏出一瓶药递给蓝湛。“她很担心你。”
蓝湛沉默片刻后,还是伸手接过。
见目的达成,温情转身离开。
“哎?不是,合着我多余呗?”魏无羡有些茫然。
蓝湛低头看着手中的瓷瓶。
见蓝湛不搭理自己,魏无羡只好站在一边挥动手中石子打水漂。
石子轻巧掠过水面,惊起圈圈波纹。最后拐了一个弯啪的一声在离岸不远的地方落入水中。
水花溅起打湿了脸,我闭着眼站起身擦干手上的水拿袖子擦着眼睛。
魏无羡也没想到,石子会拐到你面前。有些紧张有些忐忑。这一幕仿佛与你们听学时在后山的打闹重叠在一起。
“魏无羡!”印象中的怒吼没有出现。他看向你,只是平静的擦干脸上的水,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他。心口突然闷的慌,魏无羡转过身不再看你。
其实,我早就在心里默默问候魏无羡家人了。真想干死这个瘪犊子。回头看他,却发现他背对着我,啧,莫名有点烦躁。
独属于女子尖细声线高声在耳边响起。我疲惫回头,王灵珊正狐假虎威拿着温氏的铁烙挥舞着。面前是个唯唯诺诺的温氏弟子。
虽然这种景象每天都会在岐山上演,可我还是被眼前的一幕刺痛了眼睛。果然还是不习惯啊。
我上前阻止,迎着王灵珊气愤的眼神,我开口,“二公子,我看休息的也差不多了,咱们该启程了。”
众人再次上路,眼见天色渐黑。温晁有些急躁,开始催促起来,语气高高在上态度恶劣。
世家弟子们佩剑被缴毫无自保之力,若是遇见危险简直就是温家人的肉盾。众人也不是傻的,态度消极。温晁见状更怒,王灵珊处于讨好的目的,挥动着手中的铁烙,看准了人群中的女修。
“怎么?一个个都不把我们温家放在眼里么?”说罢,举起烙铁映上女修脸颊。
女修身着金星雪浪袍,姣好的脸上满是惊恐。金子轩挡住王灵珊的动作,脸上满是鄙夷。“我兰陵金氏的人轮不到你来管教,一个小小的侍妾还真把自己当主子了?”
王灵珊气急回过头寻求温晁安慰。温晁自觉金子轩打了他的脸,也正想杀鸡儆猴一番。
魏无羡见状朝远处的群山挥出符隶,符文消失,薄雾散开露出洞口。
魏无羡回头看向江澄和蓝湛,江澄眼中浮现出担忧。魏无羡知道江澄所想,只能无奈一笑。抬眸时不自觉寻着温家众人里的那抹身影。
我与魏无羡四目相对。还是躲不过吗?罢了,接着往下走吧。
洞口幽深,一眼看不见底,洞中开阔,只是道路崎岖,一不小心可能会掉入两旁的深涧中。
温晁带着温家众人躲在最后,一边走一边催促着前方开路的人。眼见魏无羡和蓝湛走在最前面,我有些担心蓝湛的伤。便悄悄越过温家众人跟在他们身后。走至半途,金氏的那名女修不小心一脚踩空,还好身旁的金子轩一把将她扶住。这一小小的插曲,在空旷的洞中引起了一阵小骚动。身后的温晁被吓了一跳,挥鞭抽向女修。魏无羡眼疾手快伸手拦住。
“二公子,可是被吓着了?不过也是洞中幽深,一点小声响确实吓人。”魏无羡扯着鞭子,脸上是无害的笑容。
温晁冷哼一声,一把扯回鞭子。众人继续向前,我注意到魏无羡放下手后,手微微颤抖。心一阵抽疼,掩下担忧在他看向我前,我收回目光。
众人走了许久,停在了一片空旷的断崖前。崖下黑漆漆的一片,隐隐约约闻见股腥臭气息。
“对,就是这儿,快,快下去!”温晁兴奋不已。
魏无羡抱臂,“底下什么也看不清,你不说清楚,我们要怎么下去……”一声惊呼,魏无羡跌落下去。快到江澄蓝湛还未拉住他,他身后温晁抬着脚。
与此同时,失重感袭来,阴冷的风吹过耳垂袭面而来。我也开始自由落体。我身后,王灵珊的手正悬在半空中。
艹,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俩一样狗。
预期中的疼痛和内脏压迫感并未袭来。身下温暖。一身闷哼,我连忙起身。
对着身下人上下检查,“你干嘛啊?压坏没?你有没有受伤?啊?”
身下人闷闷一笑,我的手被人牵住。“我没事。”
魏无羡拉着我起身,嘻嘻一笑,靠在我身上。“你终于愿意理我了。”
一时间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小声喃喃,“我不是故意的。”
魏无羡牵着我走到一旁的石头壁上,“我知道,我没怪你。”我只是有点生气,生我自己的气。要是我提前找到你就好了。
“嗯。”我拉紧了他的手。
崖底遍地碎石。远处有处水潭,水潭中屹立着一块巨石。除去细微的风声和水流声再不闻其他声音。
数道身影落下,我甩开魏无羡的手。成功收获了一枚怨念眼神。
魏无羡上前,瞧见其中一个身影后,笑嘻嘻开口,“江澄,你也被踹下来了啊?”
江澄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滚,我是怕你被妖兽一口吞了。”
“哦~”魏无羡拉长的尾音。假装相信了江澄的说辞。
我抬头一看,世家弟子们几乎都下来了。金子轩拍着衣袖,聂怀桑躲在蓝湛身后,想拉衣角又不敢。
“这里有阴铁的气息。”沉默了好几天的薛重紫突然出现,
我看着远处水潭中的巨石,“是啊。”
“想办法得到阴铁。”薛重紫突然变得狂热。
我皱起眉头,心底一阵冷笑。果然,人心这种东西,最是廉价。唯一能相信的,只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