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纹纹——
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我,似乎很平静,很平静…
…
近日,我的兄长很讨厌我,因为他喜欢上的人,被我残忍杀害了。
都说赤焰家二公子,赤焰七星。同丞相之女,青飘飘。郎才女貌,很是般配…圣上赐婚,只待其赤焰将军丧期一过,便可三书六聘,迎娶过门。
可外面的传言,终究是应验了…
…
记忆中最后一次见到飘飘,是在一场雪夜。
梅花含苞欲放,她正与敌国质子紫云金甲在树下一处拥吻。干柴烈火,迅猛地吞噬起来。而我,在城墙脚下替他们望风,顺带感叹着飘姐姐的热情开放。毕竟,这种场面,我极少见过…
风不大,吹起细雪,随意散落。
我思绪混乱,突然铃铛般清脆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纹纹,我们要离开这了,你…]
转身,只见青飘飘挽起了湿润的碎发,眼神闪烁。
[飘姐姐,安心罢…兄长那我自有法子,你和金甲公子,只管走便好。]
我那时看着他二人青梅竹马,郎情妾意…我竟天真以为,府里的那位,应该也会理解。可是,我未曾料想到,兄长对她的情谊,终是比我想像中要重。
回到府里,我推开后门的一瞬间,看见了一双冷淡的双眼。
[回来了?]
我心里紧张,连带声音都有些颤抖。
[嗯…去,去外头看雪。]
他一身红衣,灼烧着我的眼睛,眉头一皱,很快又恢复平淡。
[快些进去,外头冷,我瞧你要冻坏了。]
换作是平日,我可能会把这当作是他对我的照顾。可今日,不知是我问心有愧,还是如何…总觉得,句里行间,字字刺痛着我心中的柔软。
不久,丞相便发现自家女儿人去阁空。丞相竹叶青终是只狐狸,老谋深算。他借阁中走水,措辞飘姐姐已故,成功推脱了圣上责罚。而我,成了那个因爱生恨,雇凶纵火的背后主谋…
一时间,遍京传言:[赤焰家三小姐,乃草野孤女,赤焰将军念其可怜,收为义女…今日二公子能痛失良人,估摸着,赤焰将军的死,和她也脱不开关系咯…]
我以为有些话听久了,便也习惯了。
可是,当我看见竹叶青一副痛失爱女的模样,兄长对我避讳不见的时候…差点信以为真了。
[飘飘,怪为父没用,护不住你!]
竹叶青不知什么时候,来府里的。我捧着刚刚从雪地折的梅花,从大院门口路过主事厅。
[你给我进来。]
嗯?这是几个月以来,他第一次主动喊我。我很是高兴,将花递给他。
[兄长,方才折的花,瞧瞧好不好看!]
他身形一顿,将花砸在油泼的地板上,哑着嗓子厉声呵斥。
[再好看的花,也禁不起你的摧残。]
我蹲下去,拾起它们,有的是枝,有的是花瓣,还有未来得及绽放的花骨朵…
兄长说的没错,我向来便不是个爱花之人。好好的花,留在雪地树头就好了,为何非得折它…
后来几日,我都在头昏欲裂中度过,终究是熬不过,昏睡过去了。
醒来,依旧有些胀痛,却瞧见四周灰暗,皆是寒气。原来,我已经是在大牢内了…
夜里睡不着,再睁眼,稻草旁边躺了个人。
[睡不着,便别勉强自个儿。]
那人笑眼盈盈,一双桃花眼,看着也不算烦人。
我就那样望着他,也不说话,突然哭起来。
那人突然不笑了,我更难过了。我们靠在残墙上,静静地看着从天窗那洒下来的光。
过了几日,他又消失了,兴许是上了断头台。可我没来得及问他名字,家在哪,家中是否还有亲人…他那样爱笑的人,想必有个很幸福的家罢。
说来也巧,流言始于冬初,我入狱却是在初春。想到自己还剩小半年的日子,忽然就开心起来…
我满心欢喜地期待着,那个人的到来。
春去夏逝, 秋天很快来临,铁门打开的那刻,我终于等到了…
[兄长…我就知道,你不会不要纹纹的。]
我心里有多委屈,笑得就有多放肆。
[苗纹纹,我来送你,最后一段路。]
苗…这样啊…
忽然,我没有了任何兴致。周围的景色都黯然失色,连带着眼前的人…只见他张嘴动了几下,我便什么也看不进眼了。
冰冷的大刀,就那样高高悬在我的头顶,往事如风,顿时消散。
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去年巷口捡到的小黑猫,我给它取名点点,我入狱时它好像病了…不知道现在还活着没。
我合上眼,总觉得这辈子还有很多事没有做过。十三载,才十三载不到…
我好难过呀,好像到最后只剩下难过陪着我了。
我什么都没有,来时没有,走了依旧没有。
脑袋又开始疼了,我想飘姐姐了。
不知道为什么,一柱香时间都过去了,可是仍未行刑。
原来啊,老皇帝驾崩,大家忙着哀悼去了。抬眼间,我看见了那个笑脸盈盈的人。
是惊讶,还是庆幸?
[你叫什么名字?]
干裂的嘴唇,被我撕裂开来。只是这一次,我不想再错过了。
[钢,千翅。]
我笑了…
新皇,七皇子——钢千翅。
原来梦,也可以这样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