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傅成蹊望着泪流满面却不肯哭出声的云思羽，他突然好像看到一个残破不堪的灵魂，拖着身后的累累白骨，拖着对这个世界微弱的希望，艰难前行着。

傅成蹊伸手想要替云思羽擦擦眼泪，最后却停留在空中没有落下，

两个人见面没有几天，昨天的收留已经很唐突，如今又有这样的行为，是否有些……越界

傅成蹊最后还是放下了手，“你……”

云思羽又低下了头，放开抓着傅成蹊的手，闷闷地说道：“你先出去吧，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安静一会就好了……”

云思羽看着自己刚刚被傅成蹊抓过的地方，久久不能回神，他伸手拨开了那条红绳，露出手腕间那细细红绳难以遮盖的伤疤。

……

“你们这个队伍由你负责，想好你们共同的代号了吗？”

“当归”

“啊？”

　　“就叫当归，他们每一个人都应该荣耀归来，我，也一定会把他们活着带回来。”

　　……

　　云思羽不禁苦笑着，“当归”人葬身他乡，“难归”者却得脱身，

　　这一切或许就是天命。

　　傅成蹊站在教学楼的楼道里，脑中反复着云思羽的话，手机响了好久都没有注意到

　　“傅队，你手机响了。”

　　傅成蹊闻言转过身，看着脸上毫无痕迹的云思羽，仿佛刚才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云思羽又扬起他的招牌微笑，打趣着说：“傅队，再不接，电话就要自动挂断了。”

　　傅成蹊拿出手机接通了电话，听着里面的情况，眼神却没有离开那个人一分。

　　“好，我知道了，我们马上过去。”

　　傅成蹊挂断电话，拉住云思羽就向外面走去，边走边解释：“他们走访的时候发现一个可疑的妇女，估计孩子也是不知所踪，但死活不承认，”

　　“那为什么我们还要亲自去，让他们查，我们不再看看学校了吗？”

“因为……那个孩子是最早请假，也就是最早失踪的，”傅成蹊将云思羽推进车里，自己上车后关上门，转头看着云思羽，“她叫——许 文 静。”

　　傅成蹊驱车来到许文静的家中，刚到门口就听见一名妇女带着哭腔解释着，

　　“警官，我家姑娘真的……真的只是去了老家，没有失踪，她……她前几天还给我打了电话，我……”

　　“电话号码是哪个？”

　　“就……就内个3561结尾的……诶！不对不对，好像是4251结尾的……”

　　“你这自家孩子的电话都记不住吗？”

“不是……我……”

　　傅成蹊没有多犹豫，推开门之后直奔那名坐在沙发上的妇人，“你就是李晓霞吧，”傅成蹊没等她做出回应就接着开口问道，“许文静到底在哪？”

　　“不是，警官，我怎么说什么你们都不信，我家静静确实是去了老家，她……”

　　“你的话你自己信吗，”傅成蹊打断了她漏洞百出的话，“整整八天，你应该有八天没有见到你的女儿了，你不想知道她在哪里吗？”

　　“我……我真的不知道……我……”

“她现在生死未卜，你多消耗一分钟，她就多一分危险，你要拿你女儿的生命开玩笑吗？”

　　“不是……不是，”妇人结结巴巴，最后还是抵不住一个母亲的本心，“我……是孩子她爸爸让我这么说的，我没想骗你们……我真的是被逼的……”

　　傅成蹊看着眼前大哭着的妇人，又趁热打铁，“是那个家暴过你的人吗？”

　　那妇人吃惊的抬起头，望着傅成蹊，仿佛想到了什么，打了一个寒颤，“……我还好，只是苦了静静……”

　　傅成蹊从她前言不搭后语的话中勉强提取出想要的信息，那个叫许志忠的人最近经常不在家，老是去几公里外的旧仓库里，于是立刻带人离开这里，准备赶往那个旧仓库。

“警官，”那个妇人颤颤巍巍的扶着门，站在门口，叫住了准备下楼的云思羽，“你说……我的静静还会回来吗？”

　　云思羽看着眼前的妇人，衣衫不整，头发散乱，露出的脖颈间有明显的淤青，突然在口中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我……”

　　“我倒是希望她永远不要回来了，”妇人眼中的泪又滴落下来，“我没有能力给她一个幸福的家，还让她受尽那个畜生的虐待，我对不起她……我对不起她啊……”

　　云思羽看着妇人无力的滑坐在地上，伸手想要扶住的时候，忽然看见她手中尖锐的剪刀，快速的拉住了她的手，

　　“警官，我活着也没什么意义了，你就让我去找静静吧……”

　　云思羽掰开拿着剪刀的手，将妇人抱在怀里，轻声安慰着，

“你还不能死，现在一切还没有结果，”云思羽顿了顿，感受到妇人停止了挣扎，就放开了她，伸出手整理着她的衣领和头发，

　　“如果，如果她真的无法回到你身边，那你更应该活着，你想让她走了都无依无靠的吗？如果你也走了，世界上就没有人知道，有一个温柔又懂事的女孩，曾经来过这个世界，”他直视着妇人的泪眼，

　　“你不可能指望一个虐待你们的人记住她。要活着，也要相信我们，一定会尽全力把她带回来的。”

　　许是云思羽的话打动了她，又许是对女儿活着还抱有希望，那妇人终是冷静下来，向着云思羽点了点头，云思羽将她扶起，转身快速下了楼。

　　楼下只有傅成蹊等着他，云思羽看着那人站在阳光之中，边界模糊，但眉眼清晰，专注的望着他，随后为他拉开车门，

“走吧……”

　　云思羽这一刻突然想逃离阴暗的角落，想要不顾一切的奔向光明，事实上，他也这样做了

　　当指尖触碰阳光，所有晦暗肮脏都消失不见，人人值得光明。

　　傅成蹊带着云思羽到了市郊外的一处荒地上，目之所及之处皆是枯黄的草和干枯的树枝，廖无人烟。

　　傅成蹊上前拿过对讲机询问三队和二队的位置，对着留下一部分的刑警吩咐着。

　　云思羽看着眼前这个有条不紊的人，似乎心中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但细细想来却又无迹可寻。

　　傅成蹊余光看到发呆的云思羽，将手中的对讲机递给一个刑警，“你们就在这里待命，有情况随时通知，”转过头对着云思羽喊道，“云思羽，愣着干什么，走了。”

“来了”

　　二人一同向着定位上的方向走去，所有人在那时还不知道即将要面对的是怎样一场阴谋，云思羽和傅成蹊也不知道他们之后将并肩走过怎样的一段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