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卷 Chapter 3

建宁市中心。

灯火通明的城市夜景下游人流连忘返，临近午夜时间街上人还是很多，入目是一副繁华之景。

处于中心地域的电视台大楼巨大电子屏上，正播放着当下某知名女星代言的一款香水广告。

视频中的女星妩媚多情，那双秋水剪眸最是勾的人心神荡漾，让过路行人不禁驻足仰望着她和手里那瓶红艳似血的香水，仿佛那勾魂夺魄的魅惑香气已近在身侧。

没有人注意到这座楼的楼顶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着一个身形摇晃的人影。那人披头散发却穿了件样式华美致极的礼裙，衬得身材凹凸有致。再仔细一看，这张脸竟与电子屏上那个妩媚高贵的女星一模一样。

她痴痴望着电子屏上拿着香水的自己半响，娇媚的脸庞上浮现一抹扭曲疯狂的笑容，着魔般的向前伸出手喃声道:“那可是您最喜欢的香水，和那个人身上一模一样的味道呢……”

“您会喜欢吗？”

肉体与地面碰撞发出的闷响，行人的尖叫和路边店铺DJ音乐交杂在一起的声音让人头皮发麻，空气里开始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气味。

不少人慢慢围上去看，人已经摔得不成样了，简直称得上是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胃浅些的早已背过身去干呕不止，胆子大些的多瞄了几眼，看到那人白嫩的脚踝处有一个暗红色纹身。

似乎是个……“∞”符号。

恐慌如同病毒一般在人群中漫延传播，人群外的青年眯眼往那个方向看了片刻后，转身隐入人海之中。

“汉兵已掠地，四面楚歌声……”

茶楼戏台上的虞姬还唱着“贱妾何聊生”，仅有的观戏之人正坐在二楼围栏边，一手撑头一手跟着唱词屈指敲桌，每一敲都和台上的节拍一模一样。可看到正脸时才发现，此人全程是闭着眼睛的。

哀怨凄惨的乐声在空荡的茶楼里透着隐隐幽幽阴森。

直到曲终之时那人才睁开眼睛。

狭长微挑的丹凤眼蒙着层水雾，看人时似水一般柔情温润，有这么一双秋水剪眸的男人却生了张薄唇，勾唇一笑的样子让人感到凉薄之意。

他身体不是很好，一身白衣衬得那本就如瓷的皮肤透着病态的苍白，眉宇之间微带倦意。有着这么一张近乎妖孽样貌的人仔细一看才发现，他是坐在轮椅上的。

他似乎很喜欢台下的戏，轻轻抬手薄唇微勾:“赏。”站在身后的手下见怪不怪应了声，摆手让人拿着一张卡下去。

台上的角儿冲他坐的方向欠身行了礼后就退下，偌大茶楼里头一下子只剩下他一个人。他一个人坐在那儿哼着不知名的小曲，音调不似方才戏曲里的凄凄惨惨，嘴角微微扬起的笑意温柔得像一泓清泉。

等他哼完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两个长相一模一样的青年，他们身后还站着一个口罩遮住大半张脸的灰衣人。

子虚向后轻轻招手，北望知意上前几步扶着轮椅将他推进来，北川低头:“主人。”站在他们后面的青年微微低下头:“老板。”姿态不卑不亢。

“去把东西拿来，鬼刃留下。”

北川将一个银色小盒子放在子虚手边后和北望一起退了出去。他看着站在阴影处的人勾指:“过来。”

灰衣人走到他面前半蹲了下来，以一种十分亲昵的姿势靠在他的膝上。子虚摸了摸他的头，曲指抬起他的下巴细细端详那双眼睛，轻声道:“这双眼睛那么美，真不该和血沾上关系。”

“想清楚了吗？”

“清楚了，”灰衣人声音很轻，睫毛好似蝶翼轻颤，“我不后悔。”子虚低笑出声，让人移不开眼睛:“好，不愧是我带大的。”

拿起手边上的银色盒子打开，子虚神情认真且动作轻柔无比的为他戴上美瞳，像对待一样珍贵的宝物。

“从现在开始除了那个人，没人能看这双眼睛，如果有，”子虚看着这双变成和正常人一样的眼睛，薄唇吐出几个冰冷字眼，“杀了他们。”灰衣人面不改色:“是。”

放在耳后根的手指轻轻一挑，黑色口罩落在子虚手上。“你觉得他会喜欢你这张脸吗？”子虚抚平他的衣领，绝色的脸庞上带着几分笑意，他垂眸:“无论结局，甘之如饴。”

子虚勾唇，满意的放开并摆手让他站起来，他起身熟练的握上轮椅把手。“路我给你指到这儿，”

“走不走，怎么走，看你自己的。”子虚十指交插平放身前，重新闭上眼睛，“该回去了，可别让贵客等久。”

灰衣人手指微微一缩，下意识侧头看向旁边，看到镜子黑瞳的自己，低头道:“是。”

建宁市局。

“严队好，江教授好。”“严哥江哥。”

刑侦支队里没了平时的欢乐气氛，所有人脸上的神情都十分沉重。严峫江停两个人并肩来到会议室，一推开门便看到吕局魏副局高盼青等一干支队要员坐在里面，脸色凝重的看着手上的文件。

“第四个，”吕局放下手里的文件，扬了扬下巴示意他们坐，沉声道:“江停，你真的猜对了。”

“…………”江停皱着眉迅速翻看桌上的文件，严峫看到他停在某一页，那一页是张现场照片，照的是人的脚踝部位。

白嫩的脚踝上多一个暗红色“∞”形状的刺青，隔着照片都透着一股诡异。

江停合上文件呼出一口灼热的气，抚额闭眼不语。严峫皱眉道:“怎么回事。”

高盼青接话:“昨天晚上11点40分的时候，市中心电视台大楼发生了一件跳楼自杀事件，自杀者从楼顶直接跳下当场毙命。”

“死者身份已经确认，是华锦娱乐旗下的女艺人韩锦。”高盼青念着死者信息，“韩锦，女，二十四岁,华锦娱乐旗下艺人。最近大火的热播剧《清河晏世》就是她主演的女主。因为这部剧的热播韩锦接到了一桩访谈节目邀请，但就在开播前一个小时她的经纪人找不到人了。一个小时后，韩锦从这栋楼上一跃而下。”

严峫眉头越来越紧:“法医呢？”

坐在对面的苟利拿出几张照片摆在桌上，眼睛、脚踝、死状遗容，一目了然。“丹凤眼，暗红色“∞”纹身，盛装赴死。”苟利道，“和之前的三个死者一模一样。”

江停不知什么时候睁开眼看着桌上的照片，沙哑着嗓子道:“那个人还是来了。”

吕局神色不变，魏局皱眉:“谁？”

“一个比鲨鱼难缠上百倍，比黑桃K恐怖上千倍的，”江停指着那个“∞”一字一句道，“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