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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龄
她坐在梳妆镜前,一手扶着一股厚而浓密的乌发,一手拈着一支木雕花的小篦子轻轻梳着。
她将满头青丝小心地拢在一起,松松斜斜地盘在脑侧,低垂鬓边,半遮花靥。
随后,她又低头在抽屉里拨动一阵,翻出一把精致小巧的染色牙梳,由下至上轻轻抿在发髻中,欲坠未坠,正是个含羞带怯、万般妩媚的堕马髻。
虽然时下流行梳高髻,但她还是更爱这早已过时的头型。她曾经梳着堕马髻,着一袭鲜红的石榴裙,出游于湖畔柳堤,远远便有那风流才子赞她是“陌上人如玉”,妙龄花色。
她一边想着,一边漫不经心地抽出一支刷状的抿子,轻轻扫落梳头时落在颈后的碎发。
她又开始上妆。
先是打开一枚巴掌大的小圆盒,里面盛着上好的茉莉花籽粉,白润凝冻如牛乳,淡淡的茉莉混玉簪花香氤氲而起。她罩上一层薄薄的白粉后,便拿过盛胭脂的搪瓷盒子来。盒盖子上扎着用金线绣了兰花滴露的锦缎,描摹精细,非京城最知名的玲珑阁不能有此手笔。 盒里的胭脂色质匀称干净,坊间传说是前朝宫里妃嫔用的秘方,便是原料也确是以细纱布拧过的花汁制得,这般方可抓住肉而无浮色。果然不愧是老字号出品,这胭脂的技艺不曾落下分毫。 她以尾指细挑出一粒胭脂抹在浅口碟里,又沾了些许水洒在面上,待那胭脂化开成盈盈动人的一汪浓稠的汁水,再用手指点了涂在两颊上,揉开成酒晕般的色泽。 虽然现在流行先敷胭脂再罩粉的飞霞妆,但她还是觉得曾经的桃花妆更为可爱。
那时节有多少人爱慕她的娇艳动人啊。
“妆成犹带桃花色”,“人面桃花相映红”无外乎是了。 她想起那会儿正值京城花神节,她随母亲到城外湖畔赏花,画上画舫相缀,箜篌流连,湖边游人如织,才子佳人都在这时出游,宝马香车,士女喧阗,真正是人间胜景。 她一时间心神向往,不禁微微地笑起来。又用丝锦沾着鹅黄的膏子,在额心绘了一朵小巧的五瓣梅花,酒窝处点上了笑靥。
她把丝棉胭脂卷成细卷儿,用玉搔头在上面一转,抹在唇上,算作“点绛唇”。 最后只剩描眉了。
她刚取出装眉黛的盒子,正欲打开,忽听得身后的木门“吱嘎——”一声推开,接着是一阵欢快轻盈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她身旁。
面前的铜镜里又映出一张少女的容颜来,妙龄花色。那少女双颊呈现出小跑过后泛起的稍许红晕,微蹙了眉毛,一双微垂的眼眸只盯着她的发髻不动。
只听她轻轻开口道: “娘,您又添了几根白发。女儿来帮您拔了罢?”那声音既小心又讨好。
啪嗒。
一盒眉黛自她手中滑落,跌碎在地上。青黑的粉膏散了开来,好似美人的一团如烟似雾的黑发,蓬松地铺在地上。
那盒盖上嵌着的琉璃碎作无数片,轻轻摇晃,仿佛美人双眸里轮转的秋波。
每一只眼睛里,都映着一张妙龄的容颜。
色如春花。
说明一下,不是cc写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