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半个时辰,紫雨寂察觉到了叶鼎之已经有快醒来的征兆了,“棋宣,他要恢复意识了。”
莫棋宣看着紫雨寂,又一直盯着叶鼎之,皱眉一笑,用爽朗的声音说道:“没想到这小子这么有能耐,按理说没有一个时辰他是不可能发觉的。”说完,又在空中朝下方观望了一会儿。突然,他盯准了某个方向,说道:“把他放那吧,我看那个地方好像比较安全。”
叶鼎之察觉到刚刚一直悬空的感觉已经不见了,甚至变得失重,而后像是掉落在一个草坪上,他的潜意识里面一直强撑着要自己醒过来,于是便用尽了最后的力气睁开了眼睛。只见一位女子身姿曼妙,亭亭玉立,行走间步步生莲,仿佛自画中走出的仙子,不染尘埃。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
她身穿一袭月白色的长裙,腰系同样是月白色丝绦,乌黑秀发随意披散在脑后,肤若凝脂,白皙中透着一抹健康的红晕,仿佛春日里初绽的桃花,娇艳欲滴。眉如远山含黛,轻轻一蹙便能引人无限遐想;眼似秋水盈盈,明亮而又动人。
他硬是记住了她的面孔,于是终于还是晕了过去。“少侠?少侠?”最后耳边听见了女子的声音。
千金台。
由于屋顶被李长生破了个大窟窿,夜晚的凉风都趁着这个漏洞往里钻,雷梦杀,萧若风,司空长风等人都被这凉意出去了几分酒意,逐渐清了过来。
雷梦杀第一个反应过来,“我去,这谁弄的?破了这么大一个洞。”
萧若风看了看四周,像是习以为常,“除了师傅,没有人能这么做了。”
司空长风看着晕倒的百里东君,又看了看他旁边的空座,“没想到师傅的酒量这么好,连东君都倒下了。可怎么不见师傅和鼎之?”
其他二人听了这话,好像着思考什么,顿时鸦雀无声。
一个店小二探着头看了看究竟,畏畏缩缩地走了进来,他来到了三人的后边,说道:“公子们,你们看这账单是要由哪一位结账呢?”
雷梦杀脖子后仰,看了一眼账单,又装作晕了过去,“不行,酒喝多了还是有点头疼,我还是继续睡会儿。”而司空长风早在店小二拿着东西进来的时候,就佯装趴在桌子上了。
萧若风看着“默契”的俩人,摇了摇头,接过了店小二手里的账单,说:“我来吧。”可是当他定睛一看的时候,也不禁眯了眯眼,“这账单,真假?”
店小二看着萧若风的样子,本来就诚惶诚恐,不敢靠近,这会儿又听着他说的话,差点就要跪下来了,“萧公子,我怎么敢呢?”
萧若风稳住了店小二的身子,“不用害怕,我没什么意思。就是这间屋子里面的损失写在这账面上我能理解,为何其他包间的损失也记在这上面?”
“是李先生说,今晚他心情甚好,所有损失都由他来买单。如若他不在,便由他的弟子暂代。”店小二毕恭毕敬地说道。
“……”萧若风的脑海里立马浮出了李长生那副得逞的样子,“师傅还真的是,很记仇啊。什么暂代,分明就是要我买单。”
店小二又问道:“公子,那这……”
在这之前,萧若风本来想直接拿出身上的银两结清账单的。可是一看账单,就知道这根本就是杯水车薪。突然,他好像想到了什么,挑着眉笑道:“没事,你且将这份账单送到景玉王府,自有人给你钱。”
店小二听完点了点头,便离开了。这时候雷梦杀和司空长风都醒了过来。萧若风看着他们,都被气笑了,“哟,二位公子,终于醒啦?”雷梦杀看了看萧若风,假装伸了伸懒腰,还抱怨道:“你们好吵啊,本来我都睡着了,又被吵醒。”
司空长风也跟着附和地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样子,“我也是,感觉睡梦中有人在旁边说话。”
萧若风看着他俩,恨不得一人来上一拳,但他又看了看百里东君,对二人说道:“我们把小东君送回去吧,鼎之和师傅想必应该在一块。”说完,三人便离开了。
……
虞桑桑看着空荡荡的屋子,随手捻下一截蒲公英,有一下没一下地吹着,自言自语道:“鼎之怎么还不回来啊…不会又喝醉了吧?可是他答应我了……”
“虞桑桑,今日已经按照原定的剧情进行下去了。”脑子里又冷不丁地传来这个声音,虞桑桑差点被吓了一跳,还以为谁站在她的身后。
“你是说……”虞桑桑好像想起了一段时间以前天道说的那句话,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
“叶鼎之已经掉落在景玉王妃的府里。”天道的声音总是那样的不容抗拒和就事论事,可虞桑桑听得出来,他其实也是关心的。
“景玉王妃,易文君……”虞桑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出神了,苦涩的味道涌上心头,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她的脖颈,无论她如何挣扎都不得脱身。“那之后呢?是我知道的那样吗?”
“……对,他会去抢亲。”天道这句话终于没有再隐藏自己的情绪,他担心虞桑桑过于伤心,刚开始便沉默了片刻。可是天道又如何能为人所停留,最终还是说了出口。
虞桑桑的脸上流露出一种无法言说的哀伤,眼眶微微泛红,好似随时都有可能要溃不成军,一发不可收拾。她的嘴角微微颤抖,却还是倔强地死死咬住嘴唇,没发出一丝哭声。
夜里起了凉风,虞桑桑捻下了她眼前的最后一截蒲公英,将它们吹向空中,花絮纷飞。
半晌之后,她缓缓开口:“是吗?没事,我会去帮他。”
“你不难过吗?”天道看着虞桑桑假装冷静,无所谓的样子,还是忍不住多嘴了一句。
虞桑桑走到湖边,蹲了下来,看着湖里倒影的自己的脸。在仅存的月光的照射下,湖面微光粼粼,银光一片,这样她就看不到自己的眼泪了。她的嘴角扯出一丝无奈的苦笑,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悲伤,强颜微笑着,勉强维持自己最后一丝体面。
“为什么要难过呢?我只是来拯救他的,只要拯救,就好了……”
两个世界,两个时空,深陷囹圄,皆是迷雾,各自潦草,谈何去爱?即使不能释怀,但她知道,或许当那满山落叶回归大地,春去秋来,冬过几载,这段感情便只剩阴霾。山鸟与鱼不同路,从此山水不相逢。
她呆呆地坐在原地,眼神空洞,仿佛整个世界在这一刻都离她而去。心中曾有的期待和憧憬瞬间崩塌,只留下一片无尽的虚空,虞桑桑的灵魂也仿佛在这一刻被抽离。
不知就维持这样的动作过了多久,虞桑桑突然很想要伸手去触摸那湖里的月亮,可天好像就是不如她意,连月亮都没有给她留下。在这样寂寞的后院里,只听到她低吟的声音。
“可惜啊…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