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的夜晚,几近午夜时分,是学堂大考的最后一关,允许各组结盟。百里东君、叶鼎之、雷梦杀、司空长风相约结伴同行,但他们走到岔路口时,一个女子出现了。
她一身蓝色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淡蓝色的翠水薄烟纱,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眸含春水,清波流盼,头上倭堕髻,斜插一根镂空金簪,缀着点点紫玉,流苏洒在青丝上。
“你是谁?为何挡在此处?难道你就是这关要对付我们的人?”雷梦杀开口说道,心里也在蛐蛐着:“这不会是美人计吧?”
“公子误会了。我是引路人,在这一关将与你们一同前往。此为青龙门的分叉口,诸君需要兵分两道。”引路人开口说道。
“那我和鼎之还有姑娘往右走,话痨和长风往左走。”百里东君已经想好了,回答道。
只是引路人看了看他,好像犹豫了,说道:“不瞒公子,青龙门的右道往往比左道危险,还是不要轻易前往。我既为引路人,自然懂得这机关所在,不如就让小女往右即可。我看四位少侠一路相伴而行,想必感情甚好,你们在一块可以互相有个照应。”
“也不知东君此时恢复了几成。雷梦杀已是李先生的弟子,这学堂大考如何,都不会威胁到他弟子的身份。长风也需要拜李先生为师。而我已有师傅,能否通过此次大考对我来说不是非得不可,所以不能拆开他们两个。那就让东君和他们一块,有他们二人保护东君参加这大考的最后一关,我也安心。”
叶鼎之这么想着,已经走上前去,开口说道:“我们也不好让姑娘一人独自冒险。既然这一关你与我们一同前往,那也算是同伴,我同你一起往右。”
引路人看着叶鼎之和百里东君,沉默了一会儿,便应下了。于是,她和叶鼎之决定走右道,百里东君,雷梦杀,司空长风往左道。
......
叶鼎之和引路人走到半路,便从天上飞来一人。即便没有出招,也能感受到此人极强的杀气。
叶鼎之看向来人,一袭紫色长衫内,玉指轻挥,紫金高盖包裹着额前青丝,双耳之旁亦有飞金窗笼盔,一双深邃的眼眸,看向来人时情绪空空。气度不凡,宛若淡漠公子,孤傲无情,让人难以接近。这种装扮在各大门派从未见过,但来人的武功绝对在他之上,至少高出两个境界。看来这次,注定是拼死一战,生死一线。
“姑娘,你先离开。既是大考,便还在这学堂之中,哪怕斗得再凶,我也不会在这死去。只是别伤了你,引路人的使命你也已经完成了。”叶鼎之转头对引路人说道。
“你......”引路人此刻却满脸的踌躇不定,她动摇了。“对不起......”
但很显然,叶鼎之的注意力并不在她身上,便也没听清她后面说的什么。“玄风!”刹那间,周围风声狂啸,叶鼎之已率先向那人出招。玄风出招,极力迅猛,招招所求上风,永不止休。
激烈的剑术穿梭在虚空之中,叶鼎之手中的长剑照亮整个青龙门,金色的剑尖飞舞,仿佛连空气都变得紧绷起来,在空中形成一片暗影,剑芒无比利练。剑尖攻卫,剑腰绞崩,以须臾间速度完成。两人针锋相对,千刀万剐,周围空气似乎变得凝固,剑拔弩张,一股紧张的气氛萦绕在四周。
叶鼎之察觉到了对方出的每一式都意图置他于死地。“不对,他不是学堂的人。出招狠戾,手段泼辣,根本是为了杀人而来。”十招过后,叶鼎之已落下风,败下阵来,他强撑着站起,擦了擦嘴角的血,问道:“你到底是谁!”
“天外天,紫雨寂。小子,放弃吧。你不过一个自在地境,我已是半步剑仙,苦苦挣扎可是没有好果子吃的。”那人终于开口。
“原来是天外天的人,擅闯大考,看来是有目的的。”叶鼎之又挥舞着玄风剑,以一蓬金色的拂尘团势,无可阻挡地向紫衣侯冲击出去。但境界有别,哪怕他使出浑身解数,还是败了一招。叶鼎之半跪在地上,用玄风剑支撑着自己,口中吐出鲜血,在月光的照射下更是刺眼。
“不服输的少年,确实不错,但也碍眼。我说了,你还是放弃吧。”紫衣侯俯视着半跪着的叶鼎之,冷漠地开口道,语气中却是藏不住的欣赏。
“放弃?哈哈哈哈!我这一生,一直都在失去......我叶鼎之,从未背德于天,可天却无处不刁难我。这世间都叫我放弃,都觉得我做不到,都认为我不可能。如此,我便叛逆到底,我就是要违背于世人,我就是要逆流直上,我就是要高指云霄!呃啊!!!!!!”
紫衣侯定睛一看,叶鼎之的身后出现了武魂真身,金光人像,巨大无比,带着极强的压迫感,令人望而生畏。
“这种气息...你也是天生武脉!鬼神皆畏惧,是为不动明王。这一招确实有一战之力,可用功过度的你还是难以胜过我。”说完便旋转身躯,置身于天空中,朝那不动明王像进攻,七招之内,胜负已定。
“噗......”叶鼎之最终还是落了下风,这次是彻底地败了。可他不认,不服,为何是他,为何偏偏是他,这一生都在输。“啊!!!!!!”叶鼎之只觉得身体像是要被撕裂了一样,仿若有数以万计的蝼蚁在啃食着他的大脑,他痛苦地跪坐在地上。
“看来,你还是有点用的。”紫衣侯朝叶鼎之走去,企图把他带回天外天。
“我的人,你也敢动!”远处,有一青矢袭来,速度极快,紫衣侯虽极力后退,但衣袍下端还是被擦箭而过。只那片刻,刚刚触碰到的衣袍已是一片灰烬。
只见一名女子位于高空处,她罗裙飘曳,一身嫩绿衣裙随风送香,娇丽绝伦,顾盼之间,风姿绰约,艳绝倾城。风髻露鬓,淡扫娥眉眼含春,但是眼眸中极强的怒火如何都隐藏不住。她一跃而下,来到叶鼎之的身边,紧张地抓着他:“鼎之!鼎之!我是桑桑,你清醒一点!”
那刹那,叶鼎之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没想到自己遭到反噬后第一个想见到的人,居然是她。明明已经自欺欺人了这么久,可在最脆弱的时候还是功亏一篑。
他的眼瞳片刻清醒,像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想要抬起手去触碰:“桑...桑......对不起......”之后又变成了刚才暴走的样子,整个人控制不住的戾气,眼瞳中满是骇人的红光,原本的金瞳似乎已经灌满了鲜血。
虞桑桑抓住了叶鼎之的手,用尽全身的力气控制住他,听到他道歉的那一刻,她哭得泣不成声,“你是白痴吗?这个时候道什么歉啊!我根本就不怪你的。叶鼎之,呜呜你别......”
“这小子动用了不动明王功,此乃南诀剑仙雨生魔的招式,魔性不弱,他这会儿已经遭反噬了,如果再不救,他今天就要命丧于此了。”紫衣侯感受到了虞桑桑不同寻常的气息,她的武功不可小觑,可江湖上从未有这人的名号。于是他选择静观其变,并没有趁人之危,赶尽杀绝。
“住手!”远处,少年天降而至。
“是你。”紫衣侯看向了来人,“我本来还要去找你,没想到你自己回来了。”
百里东君看了一眼叶鼎之,周围都是压抑不住的怒气,“你在放什么屁!谁允许你动我的朋友!”说完便飞剑朝天,周围桃花环绕,身后盘旋着一条巨大的亘古银龙,蜿蜒怒吼着向紫衣侯杀去。
“西楚剑歌,很好。可你的境界没有办法使出他全部的力量,且看你的修为还没有高于刚刚那个小子。在绝对的境界面前,还是难敌我手。”说完,紫衣侯便使出了几近五成的功力挡下了百里东君的西楚剑歌。恍惚间,他好像看向了某个方向,于是松懈了下来,仅仅只是让百里东君受了点皮肉之苦。
“放开他!”司空长风扔出银月枪,枪尖的寒光被夜晚皎洁明月的光线一映,辅以枪身本来的银色和金色丝带,发出了一片闪光,有如啸鹰飞过,却还是被紫衣侯三招弹了回来。“用枪第一人,看来今天,我是见到了不少江湖英才。但你们在前面的关卡中,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战胜我的机会更是渺茫。”
雷梦杀见状,心里也知道根本打不过他,但是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废话少说!兄弟就是要同生共死!哪怕打不赢我也要试上一试!”说罢,就朝紫衣侯袭去。
“雷门惊神指,一指三唱,一唱叫不离,二唱叫不归,三唱唱惊神!”天空惊雷大作,犹如天天神一怒,天降神威,无穷的闪电甚至劈出了鱼肚白。可虽然这源源不断的进攻确实让紫衣侯无力抵挡,伤了他分毫,但对于半步剑仙而言,想要对他们几个自在地境赶尽杀绝也并非难事。
虞桑桑看着接连倒下的百里东君,司空长风,雷梦杀,又看了一眼几乎要暴走的叶鼎之。她心一横,动用了体内的无尽真气,强行扭转部分修为为精神系。生死关头,她也不再犹豫,轻轻捧起叶鼎之的脸,在他的眉眼之间落下一吻,为他灌入完全精神系属性的真气,压制住了魔性的反噬,又无奈之下在叶鼎之的脖子上来了一记,打晕了他。
虞桑桑缓缓起身,死死地盯着紫衣侯,仿佛要将他碎尸万段。她将叶鼎之交给了百里东君,将他们四人护在身后,并抬头向空中怒吼:“漫天!”
“你怎么会有金蝶矢和青凤弩?!”紫衣侯看到虞桑桑几近疯魔的样子不禁往后退了几步,就像被先天压制了一般,难以言说的震慑力逼得他喘不过气来。
“金蝶矢和青凤弩乃昔日天下第一箭师——瑤箭仙所传,今日祭天,不死,不休!”说完,她腾空而起,射出双头矢,将紫衣侯的两边包围起来,画地为牢,在以矢为中心的方圆十米内设下结界。
此时的虞桑桑眼眸中闪现出极艳的红光,但不同于刚刚叶鼎之的反噬,那是一种清醒的自我破界,“紫衣侯,昔日白发仙不敌我,今日,我就让你走他的老路!”
话音刚落,万箭齐发,各有轨迹,有如毒针利剑,从空中落下,密密麻麻,夹杂在其中的响箭带起的风声也是极其可怖,歘歘歘的声响不绝于耳,像是无数上古亡魂在耳畔唱归歌。
“我以凤蝶入九天,再闯神游阎罗殿!”
随着一声惊喊,虞桑桑的身后便出现了一炎炎神仙鸟,厥名为凤凰。它毛羽焕五彩,步履生辉光,翱翔于半空。红色火焰划破天空,几乎照亮了整个学宫,伴随着凤凰的雌雄双鸣,直直地穿过了紫衣侯的身躯。
而这一次,紫衣侯败了。他完完全全地倒下了,倒在一片血泊中,但却还有一息尚存。他用尽最后的力气,看了一眼虞桑桑,好似不甘心地问道:“你到底是谁......”
虞桑桑并没有正面回答他,只是一步一步靠近他,说道:“你对他们有不杀之恩,这恩,我还了。你对他们有蹂躏之仇,这仇,我报了。”
说完,虞桑桑便转身向叶鼎之走去,对百里东君他们说道:“他现在状态还不稳,你们也都受伤了,就让我送你们回去。”
在即将离开之际,虞桑桑想起了什么,不知对谁而说。只见她侧过头,语气中满是不容挑衅和无上神威,
“我知道你要做什么。但我不管你要带走谁,你要再敢动他,我会让天外天在江湖上,不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