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霜霜目光飘向远方,“当年,七妹还是一名小婴儿,她不记事她不懂,所以她把你当作亲爹爹而未曾有疑。可我不是,那时我已经五岁了,我都知晓你们谋划了些什么。”
“所以呢?如今你想干些什么?把她送回那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中去?你知道当年阿桑亿花费了那样久的心力策划那场宫变,就是为了护钰婉出宫吗?”潘雨辰如玉般的面庞出现了一丝裂缝,死死地盯着潘霜霜。
“呵,你们未免太自私!可曾询问过七妹的意见,便剥夺了她日后至高无上的凰权!”潘霜霜一袭白衣,眼神中一片平静,可她的声音中,隐隐染了怒色。
“你!……”潘雨辰正打算出声呵斥,却被一童声止住。
“爹爹,姐姐,什么黄泉?”正当二人唇枪舌剑高下难分之时,一个小小的脑袋探了进门,眨巴眨巴着亮晶晶如漫天星辰似的小眼睛。
潘雨辰不禁有些发怒,“翠琴!茹珂!你们是怎么看的二小姐?!怎么让她跑到书房来了!”两个小丫头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嘁!”潘霜霜冷笑一声,抱起潘镜梦朝门外而去。
潘镜梦窝在潘霜霜怀里,缩了缩脑袋,“姐姐,爹爹好可怕!”
潘霜霜放缓了步伐,语气轻柔,“梦儿,你须得知晓,咱俩是世上最亲近的人。这世上,只要有姐姐在一天,你便无需怕谁,知道么?”
“可是,姐姐,爹爹呢?”潘镜梦很是不解。
潘霜霜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自己的妹妹,喃喃道:“梦儿……”
最终她伸出手摸了摸妹妹的小脑袋,微微含笑说:“罢了,你长大便会明白的。”
……
此时此刻。
北国后宫,虎踞堤。
乌压压的宫子伴在这位身份贵重的男子身旁,只见他目光惆怅,眺望着远方,目光中饱含忧愁、担心,以及一种说不清的决绝。
天空昏暗,乌云密布。
男子却一动不动,径直凝望某处。
不多时,一滴凝露坠落于地。
一领事宫子乖觉地上前,“俍俍,更深露重,您保重凰体呀!”
男子方才收回目光,微不可闻地轻叹了一口气,“罢了,这便回吧。”
嗓音出口,既温润又清朗。
不过恍若身体欠安,他拢了拢身上的大氅,即便如此,一路上亦难免咳嗽了几声。
明靴踏入辉星堂时,已有一女子高束青丝,着一袭红衣于桌案旁批阅,闻得声响,她抬眸见来人,方才放下竹简。
上前几步扶着男子,言语关切亦含隐隐责备,“今日,可是又去城墙了?”
男子正是要行礼,却被女子阻了,“阿桑,吾已道多次了,不必多礼。”
“你啊,别过于忧心了,钰婉之踪,吾已派人搜寻了。吾的太女自是吉人自有天相的。”
女子扶男子坐回榻上,替他掖好被角,男子又是微微的轻咳两声,乌黑的发丝散落于胸前,“臣傧谢过凰上。”
“今日,太医前来号脉,幂贵傧似是有身孕了。凰上可要前去探探幂贵傧?”
女子略微思量片刻,替他拢了拢薄被,又吩咐内侍几句,方才离开。
男子向来温润的,含笑的嘴角,待在女子离开,却漠然地抿唇。
令内侍统统退下,男子在案牍前派然自若地书写了什么,方才吹熄了烛火,信步重新躺回榻上。